胤祥被吓了一跳,定睛瞧过去才看清来人,忍不住蹙了眉道:“你跑哪儿去了,怎么才回来?”
“你看你这个老十三,就是分不清轻重——我去哪儿了有什么要紧的?赶紧先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胤禟不耐烦地应了一句,又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挪了些。胤祥无奈地瞥了这个仿佛越来越不靠谱的九哥一眼,认命地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皇阿玛不是说这一回给猎的猎物最多的人赐玉如意吗?十四本来卯着劲儿想要得这头名,谁知道最后统计的却是四哥所猎最多,老十四想不通就去追查,才知道是鄂伦岱酒醉误事,把‘十四’前头的那个‘十’给记落了,就把猎物都记到了四哥名字下头……”
“这有什么的,不就是记串了吗?”胤禟听得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莫名其妙地低声道:“反正那个什么如意也还没赐呢,叫人改过来不就得了,这也值得闹?”
“本来老十四也没说什么,只是叫给改过来,可鄂伦岱只一口咬定已报上去了不敢再改。也不知又讥讽了几句什么,两边儿就吵了起来……”
胤祥摇了摇头,瞅着边上没人留意他们俩的动静,便又继续低声说了下去:“后来八哥去劝架,可也没给劝好,反倒是激得老十四掉头就去找四哥,一口咬定是四哥指使人改的。皇阿玛那时候正在四哥帐子里头跟四哥说话呢,一听着外头老十四胡闹就恼了——就这么着吵了起来,老十四也不肯认错,四哥为了护着他,还挨了皇阿玛好几脚……”
“合着就为了这么点儿事儿闹到现在?”
胤禟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探着头往里头一瞅,见着里头十四阿哥居然还在闹,四哥居然还在拦,八阿哥居然还在劝,就忍不住摇摇头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声:“这都长没长脑子啊……老十三,不是哥哥说你,戴先生教的那些‘学问’你都就饭吃了不成?鄂伦岱在皇阿玛帐子外头都敢撒尿,他还有什么不敢的?这明摆着就是八哥和鄂伦岱设了个套儿合伙坑了一把老十四,故意激得老十四跑过来闹,闹得他自个儿最后落得个阿玛不疼哥哥不爱的下场,八哥再过去施恩,好把他拉拢过去——当初坑老十就是这么坑的,戴先生还特意讲过一遍,你当时都听什么了?”
“我连先生什么时候讲过的都不记得,我哪知道我当时都听什么了……”
老十三理直气壮地应了一句,他是真对这些个算计阴损的事儿不感兴趣,听过多少遍也是转眼就忘,想一想就觉着脑瓜仁儿疼:“你也别挤兑我了,就直说现在应该怎么办吧——可也真是老天爷没长眼,本来比我还傻的一个人,竟然说开窍就开窍了……”
“这就得分为上中下三策了。”被他这么挤兑,胤禟居然也不生气,反倒颇为得意地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竖起了三个指头,“这下策,就是你现在冲进去,把老八的险恶用心在皇阿玛面前揭露出来,然后你被揍一顿,大家回去睡觉。中策呢,也是你现在冲进去,不过什么也别说,上去直接把老十四揍得没法儿再犯倔,然后扶着皇阿玛回去歇着,我们回去睡觉。”
“……”胤祥面色复杂地听着他的上中下策,等了半晌都没听见最后一条,忍不住追问道:“上策呢?你不会还没想好吧?”
“上策没用,现在根本就没有实现的条件。”胤禟摊了下手,无辜地撇了撇嘴,“上策就是让我哥过去,皇阿玛一见着我哥就没脾气了,不就皆大欢喜了么?可惜你枉为我哥亲手带大的,却没这个人见人爱的本事……”
“我觉得你就是一直在嫉妒五哥对我比对你好。”
胤祥耿直地一针见血,抿了唇瞅着这个卯足了劲儿其实就是想让自己挨揍的哥哥:“你的上——你的中下策干嘛都是让我让去挨揍,你自个儿怎么不去?”
“你忘了吗?我可还在八爷党里头任劳任怨给你们潜伏着呢……”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胤禟就满肚子的抱怨,再加上几分被戳中痛脚的恼羞成怒,恨恨地剜了一眼这个怎么看怎么来气的老十三:“你要是觉着我上去搅和完,老八还能跟没事儿人一样对着我掏心掏肺,我上去倒也没什么——华山一条路,你到底想好没有?”
胤祥被说得哑口无言,愤愤地瞥了他一眼,挽了袖子猛地站起身:“想好了——我去挨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