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雪已经暴露,c记自然不能继续待了。
本想着以身涉险或许能逮住敌人的尾巴,却没料到对方也是修炼成精的狐狸,道行不比她浅,这一回比试,算是栽在斐乐手里了。
斐乐会逃,言雪也会。她将自己的个人资料销毁,没打招呼就离开了。
该怎么做呢?
言雪问:“唐泽哥之所以投身于这一支缉毒队伍,是因为他们在调查击杀贺颜阿姨的毒枭去向对吗?也就是说,斐乐就是这些余党其中一员,所以你才想要从她摸到上头对吗?”
唐泽的眼神变得坚毅,垂眸,脸色变得冷肃,“这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特别是能在黑白间界里活这么久的组织,肯定有自己的一套。我只能从最底层的人下手,爬上去,融入那个错综复杂的团队,爬到最高层,再复仇。”
“唐泽哥哥是白的,如果白纸染上了黑,再怎样,都不可能是无色的。”
他抿唇,“我知道,所以像我这种长期卧底,事先都会签署犯罪豁免的文书。”
“这样一份法律文件,真的可以拯救你的人生吗?”言雪不是在开玩笑,任何人都可以被牺牲,唯独他不行,她宁愿自己下地狱,也想救这个男人,“我知道很多案例,缉毒警察为了获取毒枭信任,被逼吸毒。有的人放弃了,被不法分子曝光信息,被那些亡命之徒追杀,不得善终,他们付出了所有,却换不来一个光明的未来,甚至连家都不敢回,害怕拖累家人。就因为毒枭不理智,得牺牲缉毒警察的理智,真的值得吗?就算唐泽哥哥豁出一切,为了融入高层不择手段,为了取得毒枭信任,甚至不惜牺牲,走上犯罪道路,将自己伤得千疮百孔。到了最后,凯旋归来,警方会让你一个有案底,却有文件护体,而不受到法律裁决的人回归岗位吗?这条路不好走,多少人输在这条路上了。”
她还是想劝他不要一意孤行,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退缩还来得及。
因为言雪很怕——现在的唐泽哥哥,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为了照亮这条没有光的路,宁愿把自身焚烧成火焰,也要朝越黑越深的地方走,追寻所谓的希望与救赎。
她好想告诉他啊,这一路没有光,就不要追随光了,把它当作夜来看吧。
这一路本就没有希望,那么一开始就绝望吧。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唐泽如果回头,还能拥抱她,还能一起牵手平淡度日。可一旦往上走了,只能一路通到黑处,在绝望中挣扎,只为了填补另一个绝望。
“我是为别的人而活的,我这种人,不配拥有幸福与希望。我恨,我也放不下,”许是气狠了,也见不得别人反驳他,唐泽恶声恶气道,“我不像你,可以对父亲的死置若罔闻。我想了几千几百个夜晚,一闭眼就是我妈死的惨状。我不甘心,也不想让那种人渣逍遥法外,即使豁出我的命,我也要为她报仇!”
言雪闻言,整个人瑟瑟发抖,不知是气,还是怕。
他觉得她没心没肺,他觉得她一点都不顾念亲情。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厉声反驳:“我从来都没有置若罔闻,我想恨,恨贺颜阿姨,恨你!但是我不行,因为从前的唐泽哥一直照顾我。就因为这点温暖,能让我把所有过往都能抛诸脑后,更何况,我喜……”
差一点,就要将秘密说出口了。
言雪瞪大眼睛,不知为何,炙热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隔着朦胧的水雾,眼前的景物尽数模糊,颤动,无法聚焦。
太狼狈了,她转身逃之夭夭。
跑到了房间,言雪锁门,蹲下身子,抱紧自己削瘦的双肩。
脖子冷,被风雪蛰入一般,凉到了两只小臂,覆盖起一颗颗鸡皮疙瘩,彻骨严寒侵袭她。
唐泽哥哥,讨厌她了吗?
言雪闭上眼,思绪飘远,回到了从前——她也有过被噩梦侵袭的夜晚,倒不是思念,而是惧怕。
她清晰地记得,在她爸去世的当天,有局里的叔叔牵她一齐去看爸爸。
她爸爸躺在停尸房里,一动不动。身体已经变得雪白,没有一丝活人的血色。看上去,既孤寂,又可怕。
言雪和她爸的接触很少,说爱多,不如说陌生与怕更多。
从那时起,她就会做噩梦,反复梦到倒在血泊的爸爸。直到她被贺颜阿姨带走,蜷缩在唐泽的怀里时……在他不够粗壮的腿上,言雪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心。
她昏昏沉沉睡,做了可怕的梦又醒。嗅觉一恢复,入鼻就是男孩子身上清淡的薄荷味,不知是香水还是糖果,令人心安。
言雪也就是在那一刻,才清晰反应过来:原来她害怕的时候,也有可以依偎的人了。一睡醒就能看到他,也不必担忧任何可怖的梦魇。
他会救她,一如他的体温一样——淡淡的温暖,如熊熊燃烧于心中的一小团火,明黄色,中心又热又红,虽弱,却灼目,足以照亮她的人生。
“咚咚咚。”就在此时,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几秒后,有唐泽愧疚的声音传来,“对不起,阿雪,我说话重了一些,你别伤心。”
他心里难受,觉得自己像是疯子一样,朝最亲的人嘶吼。直到看见那一双含泪的黑眸,这才清晰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有多坏。
言雪不说话,她不恨他,也不讨厌他,只是不知该说什么。
她的心情很乱,不想他把她当做亲人,甚至可以当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