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郑娥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想极了萧明钰——现在的她,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萧明钰的面庞,想起他说话时的声气,甚至想起与他耳鬓厮磨那些良夜
引此听说是萧明钰回来了,郑娥自然也顾不得什么,整颗心都好似被火烧着,滚烫滚烫的。她此时只想着要马上回去见他。
所以,郑娥匆匆忙忙的与二公主还有泰和长公主告辞之后便随着窦嬷嬷一起起身回王府去见萧明钰。只是,待郑娥上了马车,先前那一团火热的心和脑子便清醒了起来,隐约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她颊边的红晕渐渐散去,微微静了静,随即方才垂眸去看窦嬷嬷,那一双黑眸便好似寒潭水里捞出来的黑曜石,又凉又亮。她盯着窦嬷嬷,重重的咬着唇,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今日是平安的百日宴,倘若四哥哥回来了,肯定也会过来的。为什么”为什么反倒是这般暗暗的叫人把她请回王府?
是,出了什么事吗?所以才来不了了吗?
事关萧明钰,郑娥倒是难得的细心了一回,一双黑眸紧紧的盯着窦嬷嬷的神态,就怕对方说谎。
窦嬷嬷倒是被郑娥这模样弄得一怔,随即低头避开郑娥的目光,面上皱纹折起,露出微微的苦笑来。她附在郑娥耳边,压低了声音,一半是安慰,一半是解释:“王爷的事情,老奴我也不好多说。不过,陛下那边也已经到王府了,等殿下您回府,一看就知道了”
郑娥面色微变,适才听说萧明钰回来了的狂喜之情有如晨曦时候的潮水一般渐渐褪去,只余下冷冰冰的白沙——这事都惊动了皇帝,必然不是小事!她什么也不怕,就怕,就怕是萧明钰本人出了什么事
这般想着,郑娥不由得抱着软枕缩了缩脖子,像是冻着了一般,一颗心也随着马车的行驶而上上下下,忐忑不安。这时候的她甚至不知道是该希望早些回府去见皇帝和萧明钰,还是迟些回府自欺欺人的想象着萧明钰仍旧安好。
窦嬷嬷是看着郑娥长大的,瞧她此时模样,心中亦是酸痛不已,小心翼翼的抬手拾起一条薄毯盖在郑娥身上,柔声道:“殿下您还有身孕呢,便是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孩子,多多保重才是。”
郑娥此时正是担忧焦虑之时,闻言也不过是抬手抓着那条毯子,嘴里含糊的“唔”了一声,她的手指将毯子抓的紧紧的,指腹在金线绣出的纹路上用力的来回摩挲着。
她自小被养的娇,十指不沾阳春水,指腹娇嫩白皙,这般用力摩挲,不一会儿便红了起来,可她却也不觉得疼,只是仍旧焦心着。好容易回过神来,郑娥又连忙往外头看了一眼,抬声去催车夫:“怎么还没到啊?”她心里正惦记着萧明钰,此时此刻当真是一时也忍不了。
只这么短短的一刻等待在这会儿也显得格外漫长。
好容易等到马车回了魏王府,郑娥也不必人扶,自己便从马车上跳下来了。
窦嬷嬷跟在后头,看得胆战心惊,连连道:“殿下,小心些”这都有身子了,怎么就说跳就跳?
郑娥却是顾不得这些,自个儿一咕噜跑到后院去,才到正房门口便见着站在外头的皇帝。
其实皇帝的病大约也还没养好,郑娥见他站在外头,倒是不免有些愧疚:这大大小小的事情,说到底还是都得皇帝来办。
不过,这时候看见皇帝,郑娥心里也多少安心了一点——皇帝将她一手带大,便如父亲一般可敬可信,无论如何,有他在,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处理妥当。
郑娥顿住步子,先上前叫了一声“父皇”,然后伸手拉住皇帝的袖子,怯怯的抬头去看皇帝面色,语声里带了少见的小心与忐忑:“四哥哥他是不是在屋里?”
都说近乡情更怯,她从门口一路跑到这里,气喘吁吁,可这会儿临到门口却又不知怎的害怕起来,就像是美梦做到最关键的一刻,满心欢喜的同时又隐隐的生出惶恐来,生怕会被人惊醒
皇帝垂眸看她,见她额上还有细汗,不由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拿出帕子递给她擦汗,嘴里轻声责怪了一句:“跑这样急做什么?四郎就在屋里,又不会再长一双腿给逃了”
人要是再长一双腿,岂不是要和狼或马一般四腿并行?
郑娥被他这话般一引,想着萧明钰四条腿的模样,不由自主的便笑出声来,紧绷着的精神也跟着松了一些。不过,她心里仍旧是惦记着萧明钰,微微点头,正要推门进去。
皇帝却又伸手拉了她一把:“还是等一等吧。”
皇帝垂下眼睫,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只是轻轻的道,“四郎现下的情况有些不对。你还怀着孩子,还是迟些儿再去瞧他吧?”
郑娥的手掌按在雕花门扉上,纤长白皙的手指被那朱红色的门扉衬得犹如玉雕一般,关节处应该用力的缘故而显得青而脆,就像是一小段青玉,一触既碎。
她回头看着皇帝,那目光即使惶恐又是担忧。
皇帝避开了她的目光,侧头去看临窗的一丛花草,好一会儿才道:“吴王之前在四郎身边安了人,那人随着四郎一起去了玉山,竟是在长宁的骨灰盒边上抹了□□。四郎一时不防,便中了招”
郑娥一张脸全白了,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呆呆的看着皇帝,又惊又怕的样子。
皇帝瞧她这般模样甚是心疼,连忙又安慰她:“不过也没什么大事,朕那会儿了派了人去他边上候着,一路上虽没解毒却也稳住了情况,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