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点了灯,琴婶子将李靖赶出屋去,端了热水来给三好擦身子,又把小宝宝的手脸擦了,才出去收拾。
等她出去,李靖又转回屋里来。
他这次回来匆忙,一本书也没带,家里原有的书又早就看遍了,一时间竟没事情可做,只得在床边干坐着。
三好早已习惯这样沉默的氛围,从前李靖在看书,她也是自己一人枯坐,现在有了孩子,自然更不会主动去搭理他。
李靖看着她们母子许久,才发现他与三好似乎从未好好说过什么。
成亲前,他一直想要一位红袖添香,能与他共论诗画的妻子,原本他心中已有了人选,但娘并不同意。
他知道爹娘这些年的辛苦,不愿他们难过,于是做了退让。
婚后的日子与他设想的有些出入,他与她的妻子几乎无话可说。
他只知她是个勤快温顺的女子,每次休旬回来,都能听到娘在夸她,可除此以外,两人几乎没有交流,他不知从何说起,她也鲜少主动说话,两人仿佛不是夫妻,而是陌路人。
即使后来她随他去了县里,一日下来,虽也说不上几句话,但每日相处,他慢慢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后来她有了身孕又搬回来,两人好像又回到从前,仍是淡淡疏离的模样。
李靖心知二人如今这般相处,与寻常夫妻不同,他自小听过爹娘私下喃喃细语,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也见过别人夫妻吵架,甚至打架,可没两天又会和好,就算是书院里夫子与师娘那般举案齐眉的,偶尔也会拌嘴。但如今他与三好这般,相敬如宾,却又无话可说的,倒从未见过。
他不知这是好是坏,但隐隐觉得有些不正常。
三好见他皱眉不知在想什么,心里想起一件事,道:“相公,娘说咱们宝宝还未取名,不知你给他取了没有?”
李靖回过神来,看了看孩子,道:“之前取了几个,如今看来都不合适,容我再想想。”
三好道:“大名倒不急,慢慢来就是了,该先给他取个小名,家里人叫起来也方便。”
李靖脑子里一下涌出好几个寓意极好的小名,正要说出口,看见三好黑亮的双眼,突然福灵心至,问:“你觉得该取什么?”
三好心里早已想好了小名,不过她知道取名这事就算李靖不提,也该是公婆来取一个,所以并未想过自己能给孩子取名,眼下见李靖问起,愣了愣,才道:“相公知道我不曾读书,取不出什么好名字来,我只愿这孩子一生平顺安乐,所以想叫他安安。”
李靖念了两遍,点头道:“那就叫安安吧。”
三好心中一喜,低头亲了亲孩子,呢喃道:“我的小安安……”
夜里是琴婶子过来与三好和孩子一起睡。
李靖因回来得急,只向书院的先生请了一天假,第二日清晨来看过三好与孩子一眼,就赶回县里。
他走后没多久,李月梅带着女儿回来看三好。
她女儿小丫有七个多月了,正是白嫩可爱的时候,头上扎两个小包,发带上垂下两颗小铃铛,每次她摇头晃脑,就叮叮当当地响,如此一来,她就摇得更厉害,嘴里咯咯直笑,自己一人坐在一旁,自娱自乐玩了半天。
三好看着她,笑道:“看见小丫,我就可惜自己生的不是个女儿了。”
李月梅抓着小安安的手捏了捏,道:“等你真生了女儿,就该哭了。还是儿子省事,省得整天被人念叨。”
三好担忧地看向她,“你婆家又有人说什么了?”
李月梅撇了撇嘴,道:“还不是我大姑子,张信和公婆都没说什么,就她三天两头回来,说什么女儿不用这么疼的,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还是早点生个儿子,那才是张家的根。”她捏着嗓子学她大姑子的话,末了又哼了一声,道:“我真想问问她,若女儿不用疼,早晚是别人家的,那她还整天往娘家跑干什么?还不是看我婆婆疼她,每次回去都大包小包的拿么。好在张信是站在我这边的,他疼起小丫来,比我还没谱呢。”
三好听到这里,便放了心,拍拍她的手,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把你大姑子的话当真,也别真和她吵起来,不然张信该难做了。”
李月梅点点头,道:“我晓得,你和玉秀姐之前对我说的话我都记得呢,有什么事我只和张信说,若他心疼我,自然为我出头,若哪天连他都不疼我了,我再跟那些人吵,又有什么意思呢?算了,不说这个,听娘说我大哥昨日也回来了,他给小宝宝取名了没有?”
三好道:“还没,他说大名得让他再考虑考虑,暂时只取了个小名,叫安安。”
月梅听了便玩笑道:“我看该叫他平平,等以后再生一个,再叫安安,合起来正是平平安安呢。”
三好听了也笑起来。
李月梅又道:“玉秀姐肯定不知道你已经生了,不然定会赶过来看你的。”
三好点头道:“她的绣庄开张那天,我跟娘去看了,很大一间铺子,排场极了,后头带着个院子,里头做工的绣娘就有七八个,玉秀姐如今忙着呢。”
李月梅听了便有些向往,“玉秀姐打小就比我能干,她的铺子我也没去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自己也能开间小铺子呢?”
玉秀直到八月底才得到消息,正好那日武馆休息,她让伙计看着绣庄,和林潜孩子一起回了李家沟。
她如今因做了掌柜,每日要接待许多客人,其中不少是县里有钱人家的妇人,那些人眼睛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