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禁博士刚踏出内殿,太医署的太医们立刻一拥而上:“公孙兄,皇后果真无恙了?”

公孙桑鱼抖抖袖子,一改在卫泽跟前的精神小心,懒懒道:“这我可说不准,我不过是念念咒罢了,皇后的凤体还要多赖各位同仁照顾。”

太医丞冷哼一声,强笑道:“公孙贤弟莫要自谦,这一回要不是你,咱们太医署怕是得大祸临头了。”

一个快言快语的太医抢着道:“就是就是,原来禁咒科也不是可有可无的嘛……”

公孙桑鱼脸色一沉。

众人忍住笑,奉承道:“咒禁科是太|祖时就设立的四科之一,乃医道本学,怎么会是可有可无的呢?”

公孙桑鱼脸色好看了点儿,“哪里哪里,众位同仁才是艺术精妙,我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

称心听着太医们相互吹捧,摇头失笑,悄悄向如意道:“瞧瞧,刚刚他们还吓得尿裤子呢!眼泪还没干,就忙着吹牛皮了!”

她忙着看太医们的笑话,却忘了自己刚刚也哭得泪人一般,这会子听说周瑛华安然无恙,立刻破涕为笑,走路都轻快了很多,跟踩在云端上似的。

如意低头沉思,没吭声。

称心拍拍如意的肩膀:“姐姐在想什么?”

“那个荷包……我从未见过。”如意怔怔道,“看针线和料子,分明是几年前的样式了,布料也旧,肯定不是咱们来西宁以后做的,可公主的嫁妆,是咱们俩一样一样对着单子仔细检查过的,明明没有那个荷包……”

称心眼珠一转,笑嘻嘻道:“兴许是公主看见哪个宫女做的,喜欢那样式,就自个儿收着了?然后又让别人偷走了?”

如意摇摇头,想了半晌,眉头始终紧锁着。

“皇上有令。”阮伯生手执拂尘,站在松花色簇金帐帘下,朗声道:“众人听宣。”

太医们连忙整理衣冠,如意和称心等人也忙收起玩笑之色。

阮伯生清了清嗓子,道:“皇上说,皇后昨晚魇住了,才会突发急病,没有什么失魂邪祟之说。”

他环顾一圈,拖着语调,慢悠悠道:“各位大人明白皇上的意思吗?”

太医们连忙道:“公公放心,臣等知道该怎么做。”

阮伯生含笑道:“众位大人辛苦了一夜,皇上必会重重有赏,有劳众位大人了。”

太医们忙道不敢当。

称心眨眨眼睛,不解道:“瞒着宫里的人就算了,为什么皇上也不告诉公主?公主不知道自己被人暗算了,肯定不会提防外人,以后那些奸人再故技重施,怎么办?”

如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了然,轻声道:“皇上有皇上的打算,咱们照着做就是了。”

称心咬着涂了鲜红蔻丹的指甲,“那以后我得更加警醒小心点,公主用过的东西,除了咱们,谁都不许碰!”

众人提心吊胆一夜,终于拨开云雾见明月,彼此都松了口气。

互道过辛苦,走出含章殿时,才发现天边云蒸霞蔚,几束金光从漫天彩霞中迸射而出,落在朱红宫墙和碧色琉瓦上,光彩夺目,绚丽生姿——原来漫漫长夜已经过去,外面早已是天光大亮。

称心和如意领着宫女们吹灭殿中的灯烛,打开门窗,散去殿中浓重的烟火气。

东边配殿忙得热火朝天,暖阁里仍旧静寂无声,宫女们惊扰到周瑛华,走路时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发出一丁点响声。

称心干脆命人在屋里所有地方铺上西域进贡的百花织锦地毯,绣鞋踩在松软的毛毯上,像踩着棉花似的,一并连脚步声也似跟着陷了进去。

如意卷起珠帘,错金博山炉云蒸雾绕,吐出袅袅香烟,烟气清芬爽净,是一种特制的能够静心安神的南海异香。

卫泽半躺在床榻上,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周瑛华盖着杏子红锦被,面向里,仍在安睡。

如意的目光落在卫泽手上那只刺绣云雁纹的书袋上,小声道:“皇上,该到上朝的时辰了。”

卫泽头也没抬,收起葫芦形状的小书袋,“让大臣们自便,今天朕不上朝。”

声音虽然是刻意压低了许多,但仍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

如意不敢劝,一一掀开彩绘梅枝山雀图的绢纱灯罩,吹熄里头只剩半截的烛火,放下纱帐,退出暖阁。

卫泽是南吴驸马的时候,如意和称心根本没把家奴出身的他放在眼里。及至卫泽成为西宁太子,她们看他,还是有诸多不满。眨眼数月过去,如意还是当初那个谨慎小心的如意,卫泽却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侮的傅家奴仆了。

他是西宁的帝王,就像殿外初升的太阳,总有一天,会穿破重重云雾,带着睥睨天下万物、气吞山河的雄壮气势,让世人仰望瞩目。

才转过紫檀木雕刻缠枝西番莲镶嵌璎珞屏风,称心迎头走过来:“如意姐姐,北齐公主在含章殿外面。”

“北齐公主?她来做什么?”

称心面带不屑,凉凉道:“北齐公主听说公主有恙,赶来探视公主。”

如意冷笑一声:“她的消息倒是灵通。”

不止北齐公主,刘太后、孟太妃和其他先帝的妃嫔都遣人到含章殿探问周瑛华,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和各样礼物一样一样送到宫门口,眨眼间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宫女们忙着清点礼品,一样一样记在单子上。

小宫女们忙得焦头烂额,找如意出主意:“两位姐姐是娘娘身边的近人,求两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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