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贞一怔。
“朕并非先帝的嫡长子。”周慧帝望着窗外的雪景,慢悠悠道,“朕的母亲是继后,先皇后留下一个嫡皇子,一个公主。嫡兄大朕八岁,三岁时就被册封为太子,他天生早慧,读过的书只要看两三遍,就能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先帝和大臣们都很喜欢他。宫里的皇子们都很嫉妒嫡兄,常常在背地里说嫡兄的坏话,盼着嫡兄倒霉,可朕从来没有敌视过嫡兄。因为母亲从小就教导朕,要友爱手足同胞,要做个正人君子。”
说到这里,周慧帝脸上扬起一丝笑容,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在朕的心里,母亲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人,她仁慈宽和,宫里所有宫女和太监都喜欢她,尊敬她。”
“嫡兄十五岁那年,忽然暴病而亡。太医们查不出死因,每一个成年的皇子都有嫌疑。嫡兄死后,先帝整天闷闷不乐,他认为所有活着的儿子都是害死嫡兄的凶手,很快抑郁而逝。驾崩之前,他留下一道遗诏,让傅氏一族拥立朕继位,然后召见所有年满十三岁的皇子。”
“朕的那些皇兄们,全部成了先帝的陪葬。”
周慧帝抓紧窗前的雕花椅背,闭上眼睛,幽幽地叹口气:“直到登基的那天,朕才知道,嫡兄是被母亲害死的。她在幕后筹划一切,害死朕的九个哥哥,就是为了扶持朕继位。”
江玉贞呵呵一笑,笑得惨然而突兀:“臣妾只是想自保而已,从没想过要害死大皇子!”
周慧帝仿佛没听见江玉贞的辩解,面无表情道:“傅氏是名门望族,他们家的嫡出女儿个个贤良淑德,貌美如花,可朕却力排众议,把当时最不显眼的傅氏立为皇后,因为其他傅小姐和朕的母亲实在太像了,一样的端庄聪慧,一样的表里不一。”
他睁开眼睛,眼光比窗外的落雪更冷冽:“朕不需要一个太聪明的皇后,她可以蠢,可以笨,可以嚣张跋扈,只要在朕的掌控之内,朕可以容忍她的一切。傅氏进宫后,果然和朕预料的一样,蠢笨自大,一无是处,不过朕很满意,她没有什么心机手段。朕的皇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出生,除了因病夭折的老七,每一个都健健康康长大成人。”
周慧帝回头看向江玉贞:“而你进宫的时候,才十几岁,那时候的你年轻,没有根基,又最得宠,很容易受人煽动,就和朕的母亲一样,一旦生出野心,就永远不会满足。朕多么希望你生的是个女儿,那样你就能一直安安心心做一个宠妃,可你生的却是个儿子。”
江玉贞瞪大眼睛,霍然站起身,直扑向周慧帝,死死攥住周慧帝的胳膊,生生在周慧帝身上掐出几道红印:“就为了一个心结,您就忍心让臣妾母子分离!”
“不。”周慧帝摇摇头,看着江玉贞的目光满是失望:“把康儿送到傅家,把西宁国的公主接进宫里,不全然是为了防备你,你还不明白吗?如果康儿在椒房殿长大,不止傅氏,所有人都会仇视他,嫉妒他,正如你所说,一旦朕离开人世,衡儿继位,康儿作为最受宠爱的庶皇子,他的处境可想而知。”
“所以,朕和西宁国的永宁侯做了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