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小命,被分到老弱妇孺一类的管事也不抗议,三两下就把公账里自己管着的银子划拉出来,每人一锭分了。多的也拿不了,也怕沉,只能锁好了,指望日后捞出来。
贾珠哀叹可惜那些书,电光石火间,宝玉一拍脑袋,一声不吭从床底包袱里飞快拿出几块油皮纸,刷包好一本丢给家丁一:“塞衣服里,回头有赏。”此时不会水的钱嬷嬷慌乱得很,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给宝玉收拾过油皮纸了。
剩下几人有样学样,每人往怀里塞了一本。这便分完了一整套的书。
贾琏一声不吭扯了一块油皮纸,把来扬州前他老子给的一百两银票卷好了塞进腰带里。
哔哩吧啦的声儿越发大了,贾府众人的心头沉甸甸的,谁也不知道跳出去是个怎么回事。
“会不会有杀手埋伏在外面?”宝玉被武师傅用裤带系着腰,只想到月黑风高杀人夜。
“外头是渡口,人多又杂,可是不好说,方才有小子往外跳了应当是没事。若是我们跳下去没遇到冷箭,那就说明对方也许是不想闹出人命。走吧。”武师傅说完,青松毫不犹豫地去了窗户边,第一个跳出去给大家打头。
恍然间,宝玉想着:这就是传说中的忠仆了吧?
青松安全入水,于是二楼的众人也扑通扑通跳下河。早先别的船上抛下来的木盆子早就被贾府不会水的下人占据了,这乌漆墨黑生死关头,也不是人人都像青松那样视死如归的。
下水安全并不代表脱险了,贾府众人原来乘坐的船已经火光冲天,附近的水面都烫起来。
因为贾府的船在起火的时候就飘出去了,现在距离渡口还有一小段距离,于是大家会游水的连拖带拽,不会水的手脚并用,都要尽量远离着火的船。
幸好在水里奋力了不一会儿,渡口就派了小船来救人了。
众人一一得救,端是狼狈不已,经过盘点,贾府众人是一个没少。虽然宝玉的几个小厮因为年纪小,呛了水又受惊吓;贾琏的小厮与别人抢木盆的时候被打破了头;家丁五六七被女眷不小心挠花了脖子……武师傅庆幸宝二爷是真的会水而不是像小丫头片子一样添乱,嘶,挠得挺狠。
贾母对此喜闻乐见,王氏原本觉着武刀弄枪的既不安全、也不文雅,可是想到儿子回回考完试出来都是去掉半条命的样子,还是没有异议,拨了款子、派了下人,把外书房门前的空地细细清扫了一遍,但凡有石子儿全都扫了去。
贾政习惯性皱眉:“既是决定要好好操练身子骨,就要坚持下来,不可拈轻怕重、不可半途而废。知道吗?”
贾珠在老子手底下讨生活二十年了,那是无比了解他无事也要训两句的习惯,只管毕恭毕敬地应下了。
虽然四王八公的荣耀随着老一辈的去世而有些不复当年了,但是余荫还在,荣国府发话给孙儿找个武师傅,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是个美差。不多时,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手下的一个千户长倒是给推荐了一个人选,姓武,族里行三。
贾赦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出发点,觉的这武师傅是公中出钱请来的,那么琏儿也得跟着去学。于是大手一挥:就这么决定了。
贾琏是痛苦万分:原以为是什么好事呢,譬如说专心习武就可以不去念书了,没想到,武要练习,族学还是得去。不过每日起床的时间提早了大半个时辰!幸好现在是夏日,起床是挺容易的事儿,等到一场秋风一场寒、隆冬大雪满天飞的时候可怎么是好?
武师傅姓武行三,十余年前年纪轻轻就坐到了京城西郊大营的小旗,因醇亲王狩猎遇猛兽,武师傅的所在的总旗机警应援,解了圣人幼弟之危,整个总旗上下都得了厚赏,升官发财,偏偏武三运气不好,坏了一只胳膊,这也没办法了,只好领了银子、布帛归家种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