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信不理会谢蕙,只压低了声音道:“昨日咱们作诗,三妹妹怎么不来?”不等她回答,他又道:“哥哥挑了首好的,给妹妹瞧瞧。”说着从袖筒中取出折叠的方方正正的一张纸来。
“妹妹瞧瞧,绝对的言之有物,志向远大……”
谢凌云有些好奇,就着他的手暼了一眼:“他的字不好看。”
“不好看?这可是柳体,法度森严,怎么会不好看?”谢怀信急了。
“就是不大好看啊。”谢凌云认真道,“而且他这不是柳体。”柳体字她也描摹过,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二姐姐还在等我呢,我先过去了。”
她展颜一笑,快步向谢蕙走去。
谢凌云的事情,谢蕙从不多问,更何况还与谢怀信有关。她只淡淡一笑,加快了脚步。两人一起回薛氏的院子。
薛氏一见她们,照例笑吟吟地问她们,饿不饿、累不累、夫子讲的可都能听懂之类。两人一一答了。谢凌云问道:“阿娘,五哥哥刚才来做什么?”
谢蕙也好奇,听薛氏道:“他能有什么事?说是二十八的庙会,他想陪你们姐妹三个去转转。”
“真的?”谢凌云来了兴致,“他当真这么说?”她知道此地规矩严苛,女子外出艰难,得有父兄陪着。她这十年出门的次数寥寥无几。——听阿娘说,京城大户人家的闺女出门还得坐马车,戴冪篱呢。
“阿芸想去?”薛氏看出了女儿眼中的向往。
“当然。”谢凌云眼睛滴溜溜直转,“不过阿娘要是不同意,那女儿就不去了。”能出门当然好,但若因此让阿娘不快,那就没意思了。
谢蕙低头,心里琢磨谢怀信到底打什么主意。莫非是想让谢萱跟谁见面,怕太太不允许,就拉她们两个做掩护?
薛氏跟她的猜测差不多,冯姨娘迫切希望谢萱早点定亲,还不止一次暗示谢怀信的好友就挺好。多半是这回有了人选,想要谢萱私下见见。
对谢萱的婚事,薛氏一直很头疼。绥阳县人不少,可跟谢萱相配的还真不多。好听点说是候府千金,说不好听的也就是个县令的庶女。跟陈家联姻无望后,薛氏想着不行找个有功名的读书人算了。
既然他们有其他想法,就随他们去。只要不出格,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想去就去吧。”薛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心里暗暗担忧,再过两年,阿芸也该议亲了,“到时候跟着你二姐姐,不要乱动。”
谢蕙连忙起身,说会照顾妹妹。她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当然,她也会很留意姐姐。
又两日,陈家再次递了帖子邀薛氏母女去做客。薛氏十分客气地拒绝了,说家中诸事繁忙,抽不开身,择日再约。
笑话,陈家瞧不上她们,她们何必巴巴地去惹人嫌恶呢?
薛氏和谢蕙都以为谢怀信主张的庙会之行是为了谢萱,而谢萱自己却并不知情。谢怀信跟她提时,只含糊说要带她散心云云。
现在的谢怀信好太多了,没有染上那些臭毛病。谢萱不想违逆他的意思,就点头应允了。——她不想太过特殊,她要把存在感降的低些再低些。
兄妹四人想法不同,但是对这即将到来的庙会之行全无排斥之意,还隐隐有些期待。
谢律也赞成,还夸赞儿子颇有兄长之风,额外赏给儿子一方砚台。
面对父亲的赏赐,谢怀信习以为常。不过还是一派欢喜模样,让父亲更加高兴。
这几日,他已经跟孙九打了招呼,说是妹妹看了那首诗,觉得甚好,有意结识,约在庙会当日相见。他还特意叮嘱了孙九,说那妹妹虽然年纪小,却是正头太太生的,难得的绝色,暗示孙九把握好机会。
孙九的家世在那帮公子哥儿里,属于末流,人又有些呆。大家伙儿平日里不大瞧得上他。他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儿落在自己身上。还是谢怀信拍着胸脯保证,他才信了,难道说真是看上了他这浑身的才华,对他倾心?
这可真跟话本子里写的一样啊!接下来他是不是就要跟县令家的小姐定情,然后赶考,高中状元?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兴奋得睡不着的他越发期待与佳人的相见了。
虽然她不关注抓周,但她的抓周宴还是如期到来了。十月初九当天,打扮一新的她被刘妈妈抱着出现在众人面前。
为此,谢凌云颇有怨念:“我,能,走……”
那天开口说话后,她就断断续续蹦出一两个字,偶尔也能成句。刘妈妈瞧了芸姑娘一眼,果断无视了她的话。
才一岁的娃娃,腿都是软的,怎么能让她走远路?何况今儿还是她的好日子。
纵然谢凌云前世也算是个高手,但此刻她完全不是刘妈妈的对手。挣扎了一下,没能成功,她就老老实实地任由刘妈妈抱着了。
据她观察,今日的女客很多,一个个穿红着绿。习惯了简洁风的谢凌云表示,好看是好看,但着实怪异。
对话起初是围绕她展开的,人人口中都是溢美之词。什么美人胚子,什么大富大贵……听得谢凌云一愣一愣的,脸庞也渐渐发热。
真是太羞耻了。
等她终于被放到准备好的桌子上时,谢凌云知道,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望着面前琳琅满目的事物,她有点迟疑,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母亲。她也不知道该抓什么好啊!
然而一扭头,见母亲虽笑得温婉,但眼神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