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心惶恐,她是成了废人么?成了废人,还不如死掉。
“死”这个念头刚涌出,她脑海里就浮现出师父慈祥的面容。从小到大,师父都很疼她,还曾戏言要把掌门之位传给她。然而,师父刚死,她就成了这个样子。把她害成这样的,是她敬重有加的小师叔。
她茫然而又凄凉,为什么呢?小师叔不是很疼爱她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师叔特意给她留口气,是不是不想她死?
她越想越头痛,不多时意识一片模糊。
就这样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谢凌云能睁开眼睛,微微能看到光线,也隐隐能辨清声响。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处境,甚至推翻了原本的想法。
她不是成了废人,而是变成了一个婴孩。——她死了,又重新投胎了,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还保留着上辈子的记忆。
她记得她学的所有武功心法,也记得师叔一掌拍死了她。
从小师父就告诉她,不可以武力欺人,但也不能白白被人欺负。师叔夺了她一条命,终有一天,她也要夺回来。
不过,报仇之事至少要等二十年。她现在还是个奶娃娃呢。
这真是件令人沮丧的事情。她安慰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情况特殊,二十年也算是正常。
更让人沮丧的是,她默念武功心法,没多久就会不受控制地睡过去。
呃,她无法控制的还有很多……
好在一天天过去,她的视力终于恢复了正常,也看清了这辈子父母的长相。
她的父亲不足三十,浓眉大眼,面相正派。母亲是个很美貌的妇人,说话轻轻柔柔,看她的眼神温柔极了。
谢凌云上辈子是弃婴,对亲生父母毫无印象。这辈子得老天厚爱,父母双全,待她和善。
他们也叫她阿云,跟师父一样。
婴孩的生活,无聊枯燥。谢凌云一天一天数着,期待着早日长大,练功、报仇。之后,或云游四海,或壮大天辰派,她会好好孝敬父母,与其共享天伦之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发现,有很多事情跟她想的不大一样……
谢蕙下意识:“没有,就是我看你挺好看的。”
“是吗?姐姐也很好看。”谢凌云摸摸脸颊,她也曾对镜自照,唔,大约是不错的,就是瞧着太过娇柔,英武之气少了一些。
谢蕙摇了摇头,心说,姐妹三人,只有阿芸是太太生的,出身上就比她们高了一截。看她容貌,将来肯定胜过她们。她们也只能自己努力,多多谋划了。
谢凌云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她将冪篱拿在手中转着玩儿。阿娘说京城贵女出门必戴冪篱,若给人瞧了去面容,那就是不庄重。
不过今日公主府请的全是女客,可能用不着冪篱。可阿娘还是让她带着,说是有备无患。
突然,马车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隔着车帘,谢凌云清晰地听到“让开!让开!”的喊声由远及近,与之相伴的是马蹄声和惊恐的尖叫声。
谢凌云诧异,身体前倾,悄悄掀开了车帘。
她这一举动惊到了谢蕙,谢蕙急道:“阿芸,你在干什么?快放下车帘!”还当这里是绥阳不成?就这样大喇喇地露出半张脸!
谢凌云听到了姐姐的话,但她来不及顾忌这些。宽阔的道路中间,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年青的车夫明显已经控制不住车,他站立着,手握缰绳,口中呼号:“让开,快让开!马惊了!”
街上行人纷纷躲避,然而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似是吓傻了,呆立在路中间。距离他只有数尺之遥的马车正不受控制地向他奔去。
透过车帘的缝隙,谢蕙目睹了这一场景,她“呀”的一声惊呼,紧紧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到小孩儿惨死马蹄之下的画面。
谢凌云将手中的冪篱掷了出去。冪篱被她灌入了强劲的内力,直直飞向马头。
马发出一声悲鸣,跪倒在地,死了。马车也翻了。
此时,马距那小孩儿不到一尺!小孩儿像是才回过神,哇哇大哭。
车夫被甩下马车,就地打了个滚儿,将小孩儿抱到一边,忙去看马车里的人。
好一会儿才从翻了的马车里走出来一个小姐并一个丫鬟。那小姐华美的衣衫略显凌乱,还戴着冪篱。她刚一站稳,就扬手给了车夫一巴掌,口中喝道:“不想要命了?连辆马车都赶不好,你以前就是这样给表哥驾车的吗?小心我告诉姑丈,让他诛你九族!”
车夫跪下求饶不迭。
“你说,这样让我怎么去公主府?”那小姐的声音很娇美,但口中的话语却很不客气。
周围不少百姓远远观望,方才那一幕实在是令人惊骇。有人猜测小姐的身份,也有人庆幸疯马的突然死亡,还有人在议论马为何会受惊……
谢家的马车也早就停了下来。谢蕙深吸一口气,叹道:“好险,好险。”
谢凌云轻轻“嗯”了一声:“是很险。”现下还没人注意到冪篱,那个娇蛮的小姐应该不知道是疯马死在她手上吧?
她刚动这个念头,那小姐的目光便转到了罩在马头上的冪篱:“这是什么?”
谢凌云心说不好,果真怕什么来什么。她连忙对车夫道:“罗叔,咱们绕路走吧,这条道不安全。”
罗叔刚从那惊险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他并不知道九姑娘掷冪篱,他只看到一条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