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块。”
“那边走边说,”闫思弦已经下了车。
吴端便跟着下了车,并道:“其实,要不是事先知道他是个莫琳症患者,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原本就看不出差异,李司农现在只是病毒携带者,还没有发病。不过,莫琳症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当免疫系统被逐渐蚕食,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彻底崩溃,念珠菌、肺囊虫、感染或恶性肿瘤就会肆无忌惮地掠夺生长空间,那时候的病人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病人,他们基本变成了病原体、病毒的培养基……”
这说法显然引起了吴端的不适,令他打了个寒颤。
吴端道:“我觉得更可怕的是,当一个人知道自己今后的某一天会那样死去,这是钝刀子割肉。
我刚刚只扫了一眼李司农加过的病友群里的聊天记录,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
“有个持续低烧的人,说是不想扛了,又没有自杀的勇气,每天都希望第二天永远不要醒来。”
吴端沉默。
闫思弦便又道:“那你应该也看到了,群里不少人在安慰他,给他加油鼓劲儿,有人说自己已经吃了七八年药,虽然免疫力水平依旧低于常人,但至少病情没有恶化,只要坚持吃药,及时调整药物搭配,人人都有活到平均寿命的希望。
你不要小看了人的毅力,也不要小看了希望的力量。”
“希望?”
“想想看,当你以为这病多么可怕,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而且很大概率还会死得比较痛苦,整个世界当然就坍塌了。
可是随着对莫琳症的了解,你会发现自己其实还能活数十数年,甚至是数十年,如果保养得好,甚至有希望活到人类平均年龄,这难道不是希望?
而且病发前的这些年,除了要不间断地吃药,生活质量和正常人无异,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希望吗?至少,我就觉得哮喘病患者比他们的生活质量要差一大截。
还有,医疗水平在不断进步,就在一个月前,咱们国家首例莫琳病患者被治愈,这消息就更是希望了。根据诺氏药业整理的数据,新型的治疗方式要投入市场,大约要经历5到10年的实验周期……”
“5到10年?你的意思是……”
“相信我,实际的实验周期会比这个更短,因为我们处于科技爆炸式发展的年代,正在发展的不仅仅是制药领域,还有诸如人工智能、基因技术……它们相辅相成,科研周期还是有希望缩短的。”
这下,吴端的眼睛里也燃起了满满的希望,“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现在感染了莫琳症,他只要保持积极的治疗,那么几乎可以肯定他能活到莫琳症被普遍治愈的那一天。”
“我可不确定,能治愈是一码事,治不治得起,是另外一码事儿。”
吴端缩缩脖子,“好吧,终归是有治愈的希望,也终归会有价格不那么昂贵的一天。”
交谈间,两人已经乘电梯到了6号楼14层,几乎是李司农家窗户正对面。
闫思弦在窗角用望远镜观察着李司农家的卧室窗户。
总共两间卧室,窗户都正对着6号楼方向。
“怎么样?”吴端问道。
“可以确定了,他家没别人。’货’并不在这儿。我有一个猜想……”闫思弦将望远镜递给吴端,吴端也凑到窗前观察着李司农家的情况。
待吴端观察完了,闫思弦便继续道:“李司农每天出门,应该是先去某个秘密地点取货,然后发快递。”
“这一点我认同。”吴端道:“我也查了一些资料,莫琳血中的病毒相对比较脆弱,在血液离体后,能存活的时间有限,况且,血袋里还要加入抗凝剂,这会进一步减少莫琳病毒的存活时间。
所以,为了保证莫琳血中的病毒有效,他们会尽量缩短血液在体外的存储时间,应该会在售卖当天,甚至是售卖前一小时内抽血取货。”
闫思弦挑挑眉,眼中已有了迫不及待的意味。
“所以,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明天只要跟紧了李司农,他自然会把我们带到取货地点。”
有了这一推论,吴端当然更加积极,第二天一早他便和闫思弦一起出了门儿,直奔李司农所住的小区。在小区附近蹲点的刑警看到副队的车,便通过对讲机打了招呼。
“闫副队来了?”
“有吴队亲自督战,不敢不勤快啊。”闫思弦故意挤兑吴端。
吴端不理他,只问道:“怎么样?有情况吗?”
“还没有,根据李司农以往的出行记录,应该还要过一个小时他才出门。”
“那我们先盯着,你们赶紧就近解决早饭。”
谁知刑警们纷纷表示车上带了面包矿泉水等干粮,早饭已经解决过了。
知道今天或许就能找出取货地点,大家都打起了精神,丝毫不敢松懈。
闫思弦便道:“那等这案子破了,我请大伙儿吃大餐。”
对讲机里一片雀跃的道谢声,刑警们呼号着表达期待,又吹着牛要把闫思弦吃破产,闫思弦照单全收,表示已经洗好了脖子,任凭宰割。
吴端则跟他开玩笑道:“你这是趁着我养伤,收买忍心,憋着夺权呢?”
闫思弦乐了,“你把心放肚子里,只要赵局在一天,我的夺权大业就不可能实现。我要是当了支队长,赵局还不得三天两头中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