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声愈近,便见琉璃潋滟,华光如水,不禁令人侧目。

堇如本就好奇那一掷千金的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便微微偏头,悄悄往房里一瞥——

她觉得自己真是不了解这个世道了,身边这位公子来花楼单单住店也就算了,怎么这个少爷更有意思。买了她们楼里的招牌就用来……吹拉弹唱?载歌载舞?红袖添香?美人在侧,怎么……只喝酒?

都是为了表示自己有钱才花钱的么?

堇如暗暗瞄了一眼身后的公子,觉得他们简直师出同门。

月初同她一样,揣了点不至于害死猫的好奇心。也趁机将视线转了进去,看见水袖长舒,衣袂翩翩落下,露出书案前一樽精致酒盏。

随后,月初茫然了——正座上那个半散着发的男子,她好像认识。

不只是认识,怕是化成灰都要认得了。

四年来,月初对李白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酒窖里那个半醉半醒的少年模样。虽是多年光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见!

月初后知后觉的从震惊中尝到几分不知所谓的怒气,又觉得有些委屈,一时间百感交集,五味陈杂地看着里边的人。

锦绣屋里,身边美人刚善解人意地为他添满了酒。李白手还没碰到酒樽,觉得自己被一道扎人的视线刺了一刀,不禁暗想:我在江陵好像还没来得及惹事啊?身边都是温香软玉,哪来的仇家?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碰上一双似曾相识的眉目。

月初看见那双卷着几分慵懒的眸子有些陌生的看着自己,一时忘了脸上还有易容这茬,只觉得心头无名火起,嗓子涩得说不出话来。

片刻,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将视线收回。堇如正有些担忧,怕里面的人计较他们的打扰,所幸双方都没有言语,这才松了一口气。

堇如静静将月初带到一间上好的厢房前,欠了欠身,刚要离去,怀中却又多了一块银子。

“麻烦了,帮我打酒,再来些饭菜。”月初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堇如却觉得她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透着几分沉重的疲倦。

吩咐完,月初回身掩了门,筋疲力尽地躺到了床上。闭了眼就看见那双带着疏离的眼眸,让人不堪回想。

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四年前一厢情愿的逃避,想等着几年后再说。

可是……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近乎茫然地躺了半天,直到堇如推门而入,将酒菜摆了一桌,又细心的点了安神的熏香。月初才有些吃力的坐起来,闷闷地看着一桌美酒佳肴。

堇如看她许久不动筷子,正想着要不要伺候人用餐,却见月初挥手示意她离开,只好提醒道:“公子,再不吃该凉了。”

“嗯,知道了。”月初把玩着玉琢的酒杯,敷衍着点了点头,“你出去吧。”

堇如帮她布好菜,默默退了出去。屋内又沉寂下来,只余几缕袅袅婷婷的檀香烟雾,散着风月之地特有的温柔。

月初不是没有喝过酒,只是觉得这东西闻起来绵软醇厚,入了喉就甚不乖觉,本相毕露的辛涩起来,呛得人难受。

她微微晃了晃杯里澄净的酒液,嘲弄地笑了一声,一饮而尽。

回忆会骗人。

就像没饮过酒的孩子初见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就总以为酒是什么甜蜜琼浆玉露。直到有朝一日尝过那表里不一的滋味,又要退避三舍,为之贴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标签。

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浓烈的酒劲,甚至算得上淡雅,入喉微苦,却在舌尖浅浅泛了一点甜味,确实是佳酿。

这种杯中之物,饮来大概有三个作用。

一是让孩子扮大人的。二是让人醉的。三才是供好酒之人对酒当歌的。

除了第三种,剩下的人都不知自己为何饮酒。

月初也不知道。她有点昏沉的靠在桌上,心道:李白你个酒鬼,就会借着醉意祸害人……简直……简直朝三暮四薄情寡义始乱终弃……

居然还逛花楼,还一下子点那么多?你应付得过来吗你?

李白……你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蛋!

月初随着性子腹诽心谤,正挤兑得痛快。门却被人轻轻推开,虽然只发出了一点点轻微响动,在分外安静的房里显得有些突兀。

她头也不乐意抬,却下意识压着声音:“堇如,我没唤你…就别来扰我…”

来人置若寡闻,脚步声愈近。

月初当下生出几分警惕,暗暗捏了几根银针,手里刚准备发难,却被另一只手牢牢攥住,可谓是被逮了个正着。

李白将那几根泛着寒光的针一一捉了下来,轻笑着调侃道:“月初,都四年了,怎么还用同一招?太看不起我了吧。”

“李白?”月初此刻怎么看这人怎么不顺眼,更看不得他这般有些漫不经心的笑意,回神后直接奋力甩开了他的手,怒急道:“给我滚开!”

李白有些错愕,看着她近乎踉跄地站起来,指着自己质问道:“你不是不认识我了吗?”

李白眯着眼睛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怎么看都像个俊秀的公子,半分娘气没有。只是眉目间透着点熟悉,若不是背影实在相似,他倒可能真认不出来。

想着,他抓了个铜镜在月初面前晃了晃,放软语气道:“月初?看一下,你现在好像是男装。”

月初瞥都不瞥一眼,只冷冰冰的看着他。

李白无可奈何地歪了歪头,环顾四周,终于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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