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秋叶在自己肩上披了件桃色白狐大氅,怀中又被塞了只暖洋洋的小手炉,李小仟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屋中闷了三天,是该出去走走了。
有小丫鬟打起厚实的软帘,李小仟方一出门,迎面一股彻冷的寒气冰凉地围扑过来,不由得足下一顿,触目所及,白皑皑的雪无声地濛濛落下,屋脊围墙与月洞门的青瓦上,树梢枝头满院都披了一层厚厚的雪盖。
她如今住的这间正院叫致远居,李小仟暗暗摇头,所以说这地方怎么能住呢?连院子名字的风格都不对。令李小仟讶异的是原主,居然在此地一住就是两年,不挪地倒是不难理解,可那妖孽竟然也没拆掉屋上的匾额,换上自己喜欢的字眼。
这大约就是爱乌及屋吧!
思及此,李小仟又顿感一阵无力。略想了想,拔足沿着围廊朝西小院去了。
秋叶眼神古怪起来,心道少奶奶竟然不去向太太请安,这明显是打算去探望夏花呀。
三日前致远居上演了一出上吊的大戏,始作俑者的李小仟目的没能达到,反倒自己不知魂归何处,连带着贴身大丫鬟夏花也跟着吃了挂落。
这一次致远居正房动静闹着太大,就连一向爱装小白花的太太范氏也看不下去了。范夫人看到李小仟双目紧闭晕了过去,说一点不慌那是假的,说不恨那更是假的,总之这一次实在不像话,当场便教人拿住了夏花,以护主不力为由勒令杖责三十,也借此警告李小仟做女人要安分。
可怜夏花素日也是娇惯了的,当场被打得屁股开花,血淋淋皮开肉绽,险些连腿都废掉了。这几日在屋里养伤,床都下不了。
秋叶打起伞扶着李小仟缓步来到西小院。西小院里静悄悄地,嶙峋的太湖石旁开着两三枝红梅,墙角几竿修竹,东南角一棵老榆树旁支着水井架子。
远远只瞧见一个才总角的小丫头,正弓着腰费力地扫着甬道上的雪。那小丫头倒是眼尖机灵,不等秋叶示意,忙搁下手中的扫帚快步迎上前来:“少奶奶来了。”
声音尚有一丝稚气,却不失清亮,调子不高不低,不急不慢,刚刚让能听到的人听得见。
随着小丫头的声音落下,院中稀拉拉地走出两个丫鬟来,还都是二等的打扮。
李小仟侧过脸打量了那小丫头一眼,见她穿着一身靛蓝粗布袄裙,形容瘦小而五官端正,一双黑白分明的秋水眼,还算秀气。
从一个门里先后走出来的两个丫鬟并没有行礼,站在廊上立得笔直。倒是有一个红衣丫鬟方从水井里打了水走上围廊,放下手里的水桶赶了过来,行了个曲膝礼,又上前打起帘子。
李小仟走进屋,四下扫了一眼,屋里除了静卧在里床的夏花,并没有别的人,而屋里头陈设尚可,却没有一点暖意。
屋子中间倒是摆了个炭盆,只是里头炭火已快要燃尽,只剩底里薄薄的一层灰白色的炭屑。
李小仟也不急着发话,见夏花在床上朝里趴着,就是她们进来也不曾醒过来。秋叶上前轻轻推了推:“夏丫头,少奶奶来看你了,快醒醒。”
然而夏花依旧睡得沉沉地,没有一点动静。
李小仟与秋叶都觉得不对劲,小仟比秋叶快一步,上前将手伸进被窝里只一试,只觉夏花身上烫得能煎鸡蛋了。当下面上一凛:“快去请大夫来。”
方才拾帘的红衣丫鬟忙应声跑了出去。
李小仟寻了把椅子坐下,秋叶冷肃着脸,喝道:“一个个都是死人么?这屋里怎么连火盆子都烧不暖和?存心想整出她的病来是怎的?”
剩下那两丫鬟眼神晃了晃,其中一个支支吾吾地道:“一直是紫苏服侍夏花的,我们奉了太太的命正在赶过年穿的衣裳呢。”
另一个皮肤白皙的,穿着墨绿衣服的圆脸丫鬟也不服道:“还有五日便进腊月了,离过年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太太前儿发了话,爷的几身衣裳和鞋袜须得尽早赶制出来……”
李小仟记得这绿衣服的是原主的小姑子拨过来的,名唤语儿。当下见两人语焉不详但意思里分明有炫耀兼挑衅的嫌疑。
看着两人站在跟前袅袅婷婷地,即便是丝绵小袄也刻意缝得很修身,再加上一根宽窄合度的腰封,显得腰肢纤细又柔软,虽说两人的长相略嫌逊色,但胜在身姿娇嫩且初具风情。二人的言语身形之中都隐隐有不肯低头的意思。如此一来,她还有什么看不懂的,当下心头一声冷笑。
真的,一夫一妻制限制了她的相像力。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幸好你们如此得力,真是有劳了。”李小仟说的十分客气。
那两丫鬟深感意外,今日李小仟竟与往常不一样,并没有轻易地被激怒,反倒对她们的话信以为真,两人当下虽有两分释然,却至少饱含八分失望:“奴婢们只是奉命行事,当不得少奶奶夸奖。”
“那个、爷的衣裳鞋子可不能大意了,尺寸你们可都量准了么?”李小仟将火盆的事暂且搁置一旁,开始不动声色地挖坑。
“前几日在爷跟前一一量准了,少奶奶尽可放心便是。”语儿态度比之前柔软了一些,不过话依旧说的半遮半掩,模糊得令人遐想。
不过李小仟要的就是这样的话,她脸上淡淡的笑着,语气也相当和煦:“瞧瞧,我这屋子里竟有如此心灵手巧之人,我竟不知道。得亏太太慧眼,才没有埋没了你们。既这样,我也借借太太这识人的东风。你们也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