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仟并不知这首诗已传到男宾那里,也不知有仕女在她背后玩这种损招,她搁下笔来,将最后一纸簪花小楷吹干,觉得交了差的心情很轻松。
要说李小仟前世的爱好是美貌,她绝对不是文青。
这首长诗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真得感激大学里的同学们。
有一回与外校联谊,喜欢古风的女孩子们夙夜不眠地编舞,主唱自然轮不到她,可是练舞花了一个月,李小仟有幸被看得起,也是群舞其中一员,听得那首歌快吐了,没办法她记性好,歌词全记下了。
谁知瞎猫碰到死老鼠,这下刚好派上用场。
在座的仕女们,有相当一部分兰心慧质,都是明理之人,也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首诗而被深深的折服,都没了当初的排斥,有几个甚至反生了亲近之意。
只不过有人更不高兴了。
此人正是江南陆家二房的嫡女,陆嬿染。
江南陆家与顾家同是江南道士族,可又有不一样之处,陆家在江南道盘踞数百年,其势力之雄厚根基之深广,可谓绝无仅有,而顾家只是近百年间迅速崛起的一个新的大族而已。
而与扬州府的大盐商的陆家又不同,江南陆家系属正宗嫡枝,地位更高。只是这一代统共五房,却是多子少女,只得二房一个嫡女,五房一个庶女。
这陆嬿染被陆家的老太太和父兄叔伯宠上了天,瞧着端方谦逊,与世无争,不食人间烟火,可打心眼里她总觉得自己是这世间女子之中的第一。
她自幼聪慧过人,生得十分美貌多姿,各方面从实力上来讲,别说是一个苏州府,就是在整个江南道的仕女之中,确实是数一数二的翘楚。
对李小仟最不服气的人,就是这个陆嬿染了!
然而当她看完这首诗,便知道今日之前的游说功夫全打了水漂了。
可她想压李小仟一头的雄心壮志怎会随随便便就熄灭了呢?
于是陆嬿染与几个一道的闺秀便又出了个主意,先夸郡主文才了得,接着便提出还想与李小仟切磋琴艺。
李小仟才想坐回座位吃两口菜,听她们这么一说,就打算直接拒绝,开玩笑,她哪会抚琴呢?
她这种前世就五音不全,唱歌老跑调的人,怎么可能懂音律呢?!
这还有完没完了?
又不是选秀,点到为止么得了,比这比那地,都饿了多久了,在这儿吃口饭她容易么?!
有本事你跟我比做暗器呀?!
李小仟忿忿地腹诽着。
然而忽然间又有侍女近前盈盈通报:“郡主,顾家九少爷现在外面,想要谒见郡主。”
李小仟便有点不高兴,这侍女传话也甚是刁钻,光秃秃的一句话,这是何意?!
这顾家九少爷顾燊,在百里星台给她的关系谱上是有名号的,说这顾燊自十岁起便被认定为神童,可惜最后竟学歪了,一心沉迷诗画,并不在意入仕。
苏曼正侍立在旁,闻言便道:“不知顾九少爷有何要紧事谒见郡主,且此时九华台中皆是女客,郡主怕是不方便接见。”
立时便有顾家的五小姐出来道歉:“请郡主恕罪,我家九哥最敬佩学富才高之人,许是方才拜读了郡主的葬花吟心生敬仰,因而冒然前来谒见郡主也说不定。此事确实九哥唐突了,恳请郡主莫怪。”
说着,便是深深一礼先行谢罪。
苏曼点点头,这位顾家五小姐瞧着倒是个懂事的。
又有仕女站出来,爽朗地道:“郡主,苏州府向来文风鼎盛,以文晤友也是常有之事,顾九少爷尤其佼佼,文才卓然,且我辈虽为女子,却也常常效仿大雅,无事闲来聚首,喜欢舞文弄墨,有时也会不拘一格请来雅士指点迷津。顾九少爷与我们十分熟稔,想来定是见郡主才气不凡,因此唐突郡主,也是情有可原,还望郡主见谅。”
李小仟被她这么一说,不让人觐见,倒像是她小家子气了。
于是只得命白起卫放行。
哪知顾燊身后还跟着百里星台,百里星台身后还跟着苏州知府杜砚修,杜砚修身后那可就多了去了。
没道理只让顾燊一人近前,却把其他人拦住的理。
于是胆小面皮薄的仕女们都躲到一盏屏风后去了,胆大些不怵人的便都留在屏风外。
顾燊上前谒见李小仟,果然滔滔不绝说了许多仰慕的话,直将李小仟抬得与谢道韫李清照等才女比肩,让李小仟汗颜至极。
于是陆嬿染更加不满了,当下便又撺掇仕女重提与李小仟切磋琴艺。
李小仟方才被赞成一枚无双的才女,眼下却说自己不会抚琴,这样岂不见怂?
可没办法,这琴技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当下为难极了。
苏曼姑姑有些不喜,这几个小姐真是缺德,也缺心眼,方才也就罢了,现下这么多大男人在场,让郡主抚琴?
她们拿郡主当什么?!
刚要出声,却不想百里星台忽然道:“诸位有所不知,仟儿在家都是听在下抚琴的。”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睁大眼睛,只觉新奇不已。
“仟儿已有多年不触琴弦了,怕是早就生疏了,都是在下的不是。今日不如由在下抚一曲代之,不知可否。”
百里星台刚刚说话时,在场的仕女们早就有些脸红了,早就听闻新任抚台大人文才出众,是先科状元郎,如今这绝色的美男子站在跟前轻声细语地说要抚琴,谁还会反对?!
陆嬿染眼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