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饶束从大学寝室搬出来了, 搬进了小区套房, 跟张修一起住。
刚开始的两个礼拜里, 饶束每天按时出门去学校,早出晚归,堪称好学生典范。
可惜,后来她就被他带坏了,只在每个礼拜一才去一趟学校。
逃掉大学课程的那些空闲时间里,张修忙着从歪途把自己救回来,饶束则忙着从躁郁症中把病友们救出来。
他摆脱了国外的一切关系,乖乖听饶束的话,试图做一个有良心的、走正途的、不犯法的优秀青少年资本家——啧,这名词,一听就诡异得过分, 真不知饶某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但张修骨子里就不是规规矩矩的性格,他只能做到遵从社会规则的大框架,永远做不到恪守每一个游戏规则。
他喜欢掌握游戏规则, 然后颠覆规则, 为己所用。他也擅长如此。
这样的脾性海导致他即便是只玩金钱资本,也会在有意无意间就祸害了别的人。所幸都是些小手段,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在他如今的生命里,似乎许多背景板都淡去了。
不知不觉间, 模糊了什么, 冲淡了什么, 消失了什么,了无痕迹。
只剩下血锻的心性,存活在孤单的夜里。
与此同时,生活中也有其他一些东西,渐渐凸显出来,是美好的存在。
柔和了他过于强势的性子,照亮了那过于漆黑的夜晚。
而那些东西,几乎都是饶束带来的。
饶束在躁郁症社区内连续组织了很多场广州同城的线下活动,有时候是正经严肃的大型治疗现场,有时候是轻松自在的结伴游玩,有时候只是和病友们一起聚个餐唱个歌。
每次她出门前,张修都会提醒一句:“帽子,口罩。”
饶束边穿鞋边回答:“拿了拿了。”
她一出门就是一整天,直到黄昏或者深夜才匆匆往回赶。
张修从来没和她一起出现在任何活动现场,正如饶束也从未跟他一起外出工作过一样。
张修从来没去过她的学校,饶束也从来没进过他的校门。
她喜欢握着笔,手写文字,记录自己的每一天;
他则习惯用长指轻敲键盘,排列文字,把自己藏在故事背后。
每一天的餐桌上,还是饶束烧出来的那些菜,那些需要张修咬着牙才能吃下一点的食物…
两人实在勉强不下去时,就去外面找间餐厅,用完餐再顺便散个步。
当两个人都没有事情要忙的时候,会在清晨一起散步去附近的茶楼,悠悠闲闲地吃个早茶,再手牵着手回家。
闲时,寻了空,他们就窝在家里一起玩电竞游戏;背靠背听听音乐;席地坐在书房里各自阅读;给对方念诗……
他们在谈着一场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恋爱。
2
有一次,张修突然从背后抱住饶束,心血来潮问一句:“你是谁呢?”
她被他吓得一跳,“哎呀,吓死人了真是!”
她眨眨眼,想了想,回答他:“你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
张修浅笑,趴在她肩膀上迟迟不起来,“是田螺姑娘吗?”
“或许还有其他可能呢?”她歪头。
“是骑着小毛驴的桑丘·潘沙吗?”
“不会吧……”
“是隐藏了名中 h 的约翰·华生吗?”
“我根本都不知道华生的名字里还有 h 这个字母……”
“没关系,福尔摩斯他知道。”张修吻了吻她耳朵,又耍赖要她背着他走。
田螺姑娘能福佑谢端一生,桑丘·潘沙能跟着堂吉柯德一起疯癫,约翰·华生能陪着福尔摩斯出生入死。
饶束,你想做哪一个呢?
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千万,不要做田螺姑娘…
因为,我的人生与农夫谢端的人生早已相去甚远,我注定成为不了他。
也因为,我不想接受你飘然离去的结局,哪怕余生你都保佑我幸福安康,那也不是我要的幸福安康。
“你最近是不是变胖了呀?感觉比以前重了。”饶束被迫驮着他走向卧室,喘着气,笑得欣慰。
“你的错觉。”
“不可能!我感觉很准的。”她叹了一口气,又说:“唉,不枉我每天揪着你耳朵让你吃饭,养胖张宝宝真不容易呀,甚有成就感。”
这句话刚说完,她就被背上的少年揪住了双耳。
“是这样揪着耳朵吗?嗯?”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冰死啦!快拿开你的手。”
张修眉眼含笑,指尖捏着她那两个小小的白净耳垂,问:“我是被你养胖的吗?”
饶束扬眉,“可不是嘛。”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拖长尾音,婉转悠扬。
他枕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侧脸,轻声笑,又说:“那的确挺不容易的。”
“那当然啦,”饶束得意洋洋,“田螺姑娘的本领大概也是这样的吧,把那位农夫养得白白胖胖,然后他才有力气干农活。”
张修满头黑线,忍笑,“为何你对这个故事的印象竟是如此…简单无深意。”
“简单不一定就没有深意呀,”她喘气,哼哧哼哧,又笑,“田螺姑娘下凡来的目的也许就是让农夫在很累很累的时候还能感到温馨。哎,这跟我还挺像的,有没有?”
他没回答。
饶束执着,“我觉得真挺像的。三岁,也许,我不是你的桑丘,也不是你的华生,而是你的……”
“你好吵。”
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