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变应万变,不管那声响如何变动,许箬荇低头垂目,倒似修身养性一般,连手指头都再懒得抬起来,我掩在其后,再没有探头的,别的都不怕,万一被他言中,那东西直接看我好欺负,一头扑在我脸上,可是叫人吃不消的。\\
我可不想顶着个癞蛤蟆四处走。
郊外野地,空气里原本有种植物汁液的淡淡刺鼻,不知从何时起,又多出芬芳的类似花香的好闻味道,我只顾着用鼻子去辨别到底是何种花香,直到许箬荇言道:“青廷,不必再躲着,那东西走远了。”方才意识到,那隆隆的声响在不经意间,已经消失掉。
我抓抓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方才闻到一股香气,我竟是没有察觉到。”
“什么花香?”他问得一脸莫名其妙。
“你没有闻到吗,像是栀子又像是茉莉的香气,浓郁芬芳,像是前头有一大片的花田。”我又使劲动一下鼻翼,指着西南方向,“从那里吹来的。”
“原来,风向已经变了。”许箬荇将双手所带的手套脱下来收好,大步向前走去。
“表哥,等一等我。”没事突然走这么快做什么,还有他身上永远像是带着百宝袋似的,总能在关键时候拿出需要的道具,我摸摸自己的衣袖,腰带,能藏在哪里才不会掉出来呢。
“前头有一个很小的村子,附着在一处山坳前,说来奇怪。那里处在三个县的边界,居然三县都将其摒弃在外,不属于自己地地界,因此那是一个无名村,除了偶尔到过那里的人。根本不会有人知道那里还有居住的村民。”许箬荇解释给我听。“所以,你方才问我。这是哪里,我说我不知道。虽然我十年前到过那里一次,可我依然不晓得它是哪里,我任职富阳县仵作后,查过附近的县志,对此处居然没有落下半字分毫。似乎它已经被遗忘掉,没想到……”
“十年前?”
“是,十年前。”他淡淡地望着那个方向,“那里不算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看他地神情也晓得他不再愿意继续说下去,“那你觉得我们还要往那里去。”
“不去也是要去地,我们左右耽搁掉太多时间,太阳快要下山去了。”他将我的身体轻轻向后掰过去,在耳畔轻轻地说道,“青廷。你自己看看身后。”
“你不要再吓我。后头不就是那些大槐树,还能有什么。”
言语噎在喉间。我地身后,除了一大片墨绿色的雾气,再看不到其它地。
没有来时的路,没有那些参天的槐树,什么都没有,除了雾气,我使劲揉揉眼睛,许箬荇在旁边轻哼一声道:“不用再揉,你的眼睛没有出任何问题。”
“那前头那些我们看到的沿途景色呢,难道是见了鬼不成。”面对他依旧淡定地脸,我很有种扑出去用双手去捏到他动容的冲动。
“或许,我们真的是见了鬼,十年前见过一次,不想又会再来一次。”许箬荇再没有给我犹疑的选择,拖着我向前走,“不要停下来。”
“等,等一下,为什么知道这里有古怪,还要向前走。”我被他拖得跌跌撞撞,只能没头苍蝇似的跟在他后头。
“因为向前走才是最安全的。”他脚底下压根没有停留的意思,“青廷,你最好不要再频频回头,要是吓到自己,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我预备向后退的双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前行,那一大片墨绿色的迷雾中,似乎还藏着什么,不能定睛去看,像是随时随地会得扑出来,将我们一口吞噬掉,我地手还握在许箬荇地手里,温热而熟悉的触感,幸好,还有他在身边。
那些迷雾跟随我们其后,将我们所走过来地路一口一口地淹没掉,我不知许箬荇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还能辨认出正确的方向,但是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肯定,难道有我看不见的东西在指引着他吗。
“表哥,你确定我们没有做错路。”
“走过的路怎么能走错。”
“但,那是十年前。”
“便是再过二十年,我还是不会走错的。”迷雾锲而不舍地从后面将我们两人包拢其中,除了双手相握,我已经看不见他的人,眼前除了绿色,还是绿色。
散不尽,挥不开的绿色。
到哪里才是一个尽头。
我伸出双手,想将这些遮挡住视线的可恶东西挥开,挥开。
“青廷,青廷。”许箬荇在喊我。
我立时回神,振作精神应声道:“在,我在,手拉在一起,我想跑也跑不掉啊。”等一下,我的手,我的手悬在半空,是空着的,方才还十指相扣的,不知何时起,已经分开,是我主动放开了他的手吗,我们两个人难道走失了,我在迷雾中慌了神,“表哥,表哥,你在哪里,许箬荇,你在哪里!”
除了最后他唤了两声我的名,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我仿佛被抛弃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之中,看不见周遭,听不见声音,除了自己以外,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该往哪里走。
我迷失了方向。
向前跨出两步之后,我警觉地停下来,如果胡乱闯能够走出去的话,适才许箬荇便不会那样紧张,他说十年前他来过这里,他说他查过附近的县志找不到此处的记载,按照他平时的性格,既然查不出来,他一定会亲自过来勘查。
如果,他没有成功,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连进入此地的道路都没有寻到,若非那匹受惊的马匹,我们也不会走到这条岔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