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打。”
他声音很低,上扬的尾音磁性十足,在寂静狭小的病房里不轻不重地响起。
这两个字像在程简萧幽深如潭水的双眸里砸下了石子,激起一圈细细的涟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无澜的样子,神态自若道:“我不会。”
“那就认输。”
陆沉舟语气干脆,没给她留一点后路。他仍是笑着的,漂亮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程简萧眯了眼,她就知道。
什么富二代公子哥,什么被堵的时候不肯连累她,让她踩在他肩上回宿舍。
那些只是陆沉舟信手拈来的戏码。
他本来就没那么简单,从第一次见面她的直觉就这么告诉她。
“规则呢?”程简萧不再废话,而是把话题转了回去。
“没有规则,一方认输为止。”
那一刻,程简萧清楚地嗅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原始的,嗜血的,野蛮的。
“行。”程简萧从病床上坐起来,伸手扯掉了头上多余的纱布:“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
一小时后,体育场里。
程简萧双臂在胸前做出防御的姿势,默默估计着陆沉舟的体重和身高。
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她视线扫过他线条流畅的小臂,还有轮廓分明的胸肌。
独属年轻人的,清瘦而又结实的身材。
还不等她计算出对方的体重,一直任她肆无忌惮打量的陆沉舟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些许轻巧的笑意:“喂,我说,你这算占便宜吗?”
就在他说话的空档,程简萧直接不客气地出击了。
女孩身形清减,出拳的动作敏捷而又凌厉,在即将痛击到对方下颌的一刻,陆沉舟却迅速沉下腰身避过了这一击,闪到了她身后,甚至还有空留给她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下一秒程简萧却以一个难度极高的动作扭过腰身,干脆利落地飞起一腿直袭陆沉舟——
又被躲过。
程简萧方才说的不会散打并非撒谎,她的打法比起传统的散打更野也更阴狠,更有几分街头群架的感觉。除了踢、打、摔、拿之外,不乏偷袭的招式。
程简萧在几记勾拳打空后换了招式,上体前倾压低,左腿屈膝前蹲,以前脚掌为轴一个干脆的右后方转体,带动右腿——一个漂亮的扶地后扫腿。
近乎诡异的攻击角度。
陆沉舟并不主动攻击,面对程简萧狠厉的招式只是采取最保守的方式防御或者躲闪。程简萧的动作虽然因体力消耗而渐渐满下来,攻势却仍然密集,没有给对手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
局面僵持不下许久,直到陆沉舟终于反守为攻。他上体稍向右侧倾,重心后移。同时左腿曲膝展髋,腿自然折叠,脚背绷直,由曲到伸,大腿带动小腿向右前横弹,力达脚背——然后飞出一记侧弹腿,左侧佯攻程简萧下盘,随即右侧弹腿实击她的上盘。
程简萧迅速识破他的招式,用一招正蹬腿迅速回击,身体重心稍后移,同时左腿屈膝提起,从脚跟领先向前蹬出,抢先攻击了对方上盘。
这使足了力道的一腿击中陆沉舟胸口,不知是猝不及防的疼痛还是其他,他看起来有片刻的怔忡。
程简萧抓住了这个机会,直接急速上前几步,不客气地来了个力道掌握适当的过肩摔,而后虎口紧紧卡上陆沉舟的喉咙。
指节轻巧地扣住了他的喉结,力道适中,带着威胁的意味。
这是人最脆弱的部位。
脖颈处覆盖着女孩的手指,指尖抵住他弧度脆弱的喉结。冰凉细腻的触感让那些残酷的记忆如潮水般铺面袭来,带着旧时的恐惧,一分不差地回到他的脑海。
他记得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他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最后还是因为那把瑞士军刀才侥幸捡回半条命。
陆沉舟下意识地向前刺去,只是刺向对方的不再是军刀,而是指尖。
出乎意料的,当他的指尖划过程简萧手臂皮肤的那一刹那,程简萧感到一阵突如其来尖锐刺痛,下意识地松开了钳制陆沉舟的手臂。
程简萧看向自己的手臂,发现原来只是幻觉,暗自好笑。
她想起在医院的那个梦,梦的结尾,她被对方用小刀刺伤……那种痛感如此清晰而又强烈,与此刻重叠。
这让程简萧有点惶恐。
片刻的走神让陆沉舟抓住了反击的机会,下一秒程简萧双膝便重重地着地,手臂被陆沉舟反剪在身后。
陆沉舟一只手紧了紧她被反剪在身后的手臂,抵在她的后背上某节脊骨的膝盖恶劣地用力:“怎么,走神儿了?”
要不是程简萧刚才片刻的走神,陆沉舟还真不好说有多少胜算。因为她的打法太野又太阴,但另一方面……
这种打法他太熟悉了,还有掐喉结的那一招,如果有心,足以让一个人顷刻间毙命。
脊梁的疼痛让程简萧回过神来,她忍痛咬牙道:“看不出来啊陆沉舟,其实那天你是装的吧?”
“什么?”处于上风的陆沉舟淡定自若。
“被围堵的那天,我看你的打法,一个人解决他们根本不成问题。”言下之意,那天陆沉舟根本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引她出去。
“话不能这么说吧。”陆沉舟被拆穿了也不恼,仍然是云淡风轻的语气,手上的力道却不放松。
程简萧很想骂人,转念一想,又换了一副语气:“你松开我,咱俩别打了。”
陆沉舟惊诧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