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一件件不同材质的作品,最后绕过一扇木制铜钮门,那张拔步凉床终于映入他们的眼帘。
陆清远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他远远看着这张床,表情有些复杂,而在他身边,其他师傅也跟着慢下了脚步,脸上全部都是震惊。
之前听到“榉木海棠拔步凉床”这八个字的时候,他们心里对它的样子有了一个大概的估计,但考虑到徒工试只有一天,他们想的都还比较保守。
而现在看到实物,他们才意识到,里外两层、床外套房的拔步床有多么复杂,陆清远设计的这张床又有多么华丽精致!
“这真的能一天完成?!”
“就二十二个人,加陆大师二十三个?”
“怎么做到的?!”
片刻的安静后,所有师傅一阵哗然。
其中也有从另一个角度好奇的:“做到这种程度的床,朱大人你为什么只给了一千五百多分?”
在这张拔步床的映衬下,本场考试做出的其他作品全部都变得不值得一提了。
大家都在绕着这张床团团转,观看它的每一个细节,对它的精致程度啧啧称奇。
“这张床要是拿到外面去卖,五十两银子打不住吧?”
“你眼界也太小了,至少得这个数。”有人比了个手势。
“一天就这个数,一个人月下来……”有人草草算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朱大人,您为什么只给它打了一千五百分,又为什么觉得这个分数打低了?”
这时候,只有少许几个人还保持着冷静,陆清远无疑就是其中一个。
他看着朱甘棠,仍然非常执着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起初,我也对这张床感到惊喜。然后,可能是越多惊艳,就越发提高了对它的标准……”
朱甘棠缓缓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会被选到这里来当临场考官的,基本上都是于水县最顶尖的大师傅。对手艺,他们有着各自的标准,但都很能理解朱甘棠的看法。
他们渐渐冷静了下来,注视着眼前这张拔步床,思考着他说的话。
“朱大人说得没错,这张床有些地方的确挺呆板的,没有初看上去那么完美。”
“但这个要求也太高了吧?这是学徒做的,又不是真的由陆大师一个人精工细做费尽心思完成的。”
“的确。照这个标准的话,我那条织毯也拿不到那个分数啊。”
“不过这样一说,我倒是猜出这张床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来的了。”
说到底,追求极致艺术的师傅到底是少数,大部分人更关注的终究还是这个。
“大师傅做个模子,徒弟们照着复制,到时候再合起来。”
“没错,应该是这样。”
“也不对,我算了一下,就算是这种方式,至少也得三天时间。一天做不出来。”
其他师傅也算了一下,得出的结论都差不多。
最后,所有人都盯着陆清远,想等他说出答案。
而陆清远却看着朱甘棠,深深向他行了一礼,道:“多谢大人知我!”
他执着地问着另一个问题,“如果是我,我大概也会给出与大人同样的分数。大人,是我们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