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徐二郎和查先生站在左边,南粤那群工匠站在右边,许问和雷捕头站在中间。
马脸男子也跟过来了,他略带阴沉的目光扫过许问,站在了不远的城墙下,抱着手靠墙而站。
南粤工匠还在被五花大绑着,唯一被砍断了手的那个已经被大夫救治过了,肩膀上包着厚厚的布条,往外渗着血。
他的脸色依然非常灰败,神情茫然。
无端少了只手,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的灾祸,更何况他是个工匠。
许问看向这群工匠,询问雷捕头道:“请问可否将他们解绑?”
“嗯?”雷捕头不解。
“他们现在还没有定罪,只是疑犯,理应得到与他人相同待遇。”许问说。
“嗯……”这逻辑雷捕头以前没有听说过,但听他这样说又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现在这些工匠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再加上在这种地方,他们也兴不起什么波浪来。他犹豫一下,点了头,让手下把他们放开。
捕快们一个个给他们解绑,解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他突然跳了上来,对着许问他们用力比手划脚!
这人的身材本来可能不算太矮小,但背上顶着一个罗锅,是个驼背,因此身体蜷成一团,看上去有点畸形。
他现在冲过来,只能比手划脚,嘴巴里啊啊啊的,听上去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这种时候,一个哑巴,他究竟是想表达什么?
“你……”许问刚说了一个字,旁边另一个高个子就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他,把他拉到后面,接着又三四个人上来,有的把他往下压,有的捂他的嘴,明摆着就是不让他说话。
雷捕头往那边瞥了一眼,并不在意,对许问说:“你要说什么,就开始吧。”
对他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人想说什么根本无关紧要。
但许问却不会。他直接走到驼子面前,轻轻拨开旁边的人,问道:“你要说什么?”
驼子一没有被拦住,马上跳了起来,又是一阵比划,嘴里还发出短促而有节奏的啊啊声,表情非常焦急。
“他什么也没要说!”
“他就是这样的,脑子有点问题,没什么没什么!”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吵着,想要继续阻止许问跟驼子对话。
驼子急了,手还被同伴拉着,人已经跳了起来,用脚在地上写了四个字——
“是我干的!”
这四个字写得又急又快,是行书,落在土上就像墨迹落于宣纸,漂亮得惊人。
“……你干的?”许问的目光落在那四个字上,有点惊讶地问道。
“我带着他们去的!”驼子又用脚写了七个字。
字更多,书法之间的艺术感就更强了,连绵流畅,隐有笔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难以想象这是用脚写出来的。
“不是的,跟他没关系!”
“驼哥你别说了!”
南粤工匠们又是一阵吵闹。
这时,驼子趁乱挣脱了同伴的手,蹲下身子,手掌一抹,把刚才用脚写的字抹平,重新用手指写了起来。
“慢着。”查先生突然出声,但驼子动作很快,那行字很快就没了,他只能遗憾地啧了一声。
非常凑巧,此时许问心里也有了同样的感觉。
只是用脚写的几个字而已……可惜吴可铭出城前就跟他分了手,说有点事情,之后有空再来找他。
不然不知道这位书画大家看见这驼子写的字,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不过他马上就不遗憾了。
驼子用脚写得字够漂亮,用手写的更加不凡!
甚至旁边查先生直接看得眼睛一亮,完全忘记了这是什么场合,大叫了一声“好!”
漂亮的行草,笔笔不断,连绵不绝地写在了土上,宛若一件书法珍品。
许问的眼睛同样一亮,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关注的重点放在了这行字的内容上。
“是我鼓动他们,带着他们出绿林镇,前往逢春人的所在的。也是我指挥他们砸烂逢春人的房屋,把东西抢回去的。我是首犯,若论处置,理应先处置我!”
许问抬头,与驼子对视。
驼子写完字,摸摸手指,抬起头来,对着许问肯定地点了点头。
“跟驼哥没关系!”
南粤工匠们又吵起来了,争着抢着往前拦。
他们其实基本上都不识字,但猜也猜得到驼子写的是什么,赶着来护他。
不管是不是真是他鼓动的,一个哑巴驼子,竟能让同伴有这样的反应?
刚一开始,许问准备帮助他们只是因为同情,现在因为这个驼子,倒是真有些兴趣了。
“稍安勿躁。”他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他们说话,道,“现在还没到你们的回合,我们一样样地来。”
他转向徐二郎和查先生,礼貌地道:“我们来得急,还没来得及调查具体情况,能否先问几个问题?”
这是要先向受害者取证了。
经过这么一遭,徐二郎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与查先生交谈了几句,道:“我们也是事件发生之后才赶到的,具体情况得叫身在现场的人来。”
“请。”许问说。
“他们已经到了。”徐二郎向他身后示意。
许问转身,立刻吃了一惊。
他身后来了几个人,几个人站着,还有一个人是躺着用简易担架抬过来的!
这几人站定,躺着那人半支起身子,勉强向许问行了个礼,叫道:“十四哥。”
许问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