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匆匆忙忙进宫去了,所有在路上见到他并跟他行礼招呼的人都被他忽视了,他眼神凝重,一脸严肃,被他抛在身后的人都觉得太子定是有天大的事要禀明皇上。
是的,他是有天大的事要见皇上。不过这件事也让他握紧了双拳,汗流浃背。他害怕这种情况,讨厌这种气氛,这也让他意识到——他将来不会是一个称职的好皇帝。
他从来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
杨宗恒还在将军府的后花院里捧腹大笑,甜酒喝了两杯下肚,还在让丫鬟上酒,他道:“你真是太大胆了,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魄力。”
“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凌意欢真是想不通有什么值得他笑到现在,不就是她威胁了太子吗。
“你不怕他秋后算账。”杨宗恒道。
凌意欢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却无心花酒的玉公子,生硬的笑了笑,只道:“他有把柄在我手上,他不会的。”
玉公子因这话调头定定的看着她,许久憋出一句话来:“欢儿,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如果你不记得了我来提醒你,杨宗恒把你从乱葬岗抱回来后是我出主意让他带你去麒麟山庄,你才获救的,你现在却这样对我。”
“哼,我发现我现在才真正认识你。”玉公子气鼓鼓的。
杨宗恒在一旁忍俊不禁,只觉得很想笑。
凌意欢其实知道玉公子一直拿她当朋友,她避开玉公子质问的目光,只道:“你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家太子太不仁义了。”
“哈哈。”玉公子狂饮下一杯酒,“可我现在是你的阶下球,是你的人质,是你随时可以击败他的把柄,我想我已经不是将军府的客人了。”
凌意欢抚额,无奈的看着一定要追究的玉公子,有气无力地道:“试问哪个人质能这样跟绑架他的人说话,这只是暂时的,等娄煜得救就好了,再说了你还真以为我会怎么样啊,别开玩笑了。”
玉公子双手抱在胸前,也别过头去:“总之,若是这次失败我死也不原谅你,要是成功……我也要气你一整年。”说罢,他拂袖而去。
凌意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好几口气,转头却见杨宗恒喝酒喝得正欢,她揪了两颗葡萄毫不客气的扔在他面门上。
却说太子进得皇上休息的寝宫,应他之求皇上摒退了殿上所有人,他歪在龙榻之上,披头散发,精神微靡的看着太子。
太子规矩的跪伏在殿阶之下,不是因为规矩而不能抬头,他现在是因为害怕而不敢抬头,因为他不确定皇上看到那些证据会做何感想。
皇上低头翻看了那一大堆有关江怀恩勾结西丹,里应外合,倒卖大周各种消息,甚至造成通天驿惨战的各种证据……
“你说下去。”皇上道。
太子把头伏得更低,道:“儿臣早就怀疑江左相有问题,所以很早之前就开始四处查证,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儿臣查到了他这些罪证。不过在调查的过程中也被他发现了儿臣在查他,所以他一直暗中跟儿臣做对,联合这次儿臣遇刺的事情,儿臣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
“侯爷对儿臣一向恭敬有礼,亲厚有加绝无加害之理由,后来儿臣又验看了那刺客尸体,果然发现他身上还有江府物件,父皇明察,江怀恩食君之禄却不思君之忧,反勾结他国,意图谋反,暗结势力,出卖边关布防致凌家满门惨死,甚至还帮助西丹偷渡细作入国、又调包父皇炼丹师……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现在已经把手伸到了儿臣头上,那下一个会是谁,儿臣细思极恐啊。”太子微抬头看向皇上。
皇上目光微凝,看着那些证据,多年的皇帝生涯告诉他这些证据都是真的。但是多年的皇帝生涯也告诉他,他的太子根本没能力真能查到这些,更何况真若江怀恩想杀太子,这么重的事,江怀恩岂会留活口,更无需栽赃陷害。
江怀恩是真的有问题,不过,太子……也有问题。
皇上道:“这些证据确实令朕惊讶,想不到朕信任多年的老臣竟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不过这些证据里虽然显大周内有西丹奸细,却并不能证实对方身份……”
“父皇,这件事问江怀恩本人不是来得更快吗?”
确实,皇上点头:“虽然话是如此,但是,你就这样认定刺杀你的真凶不是娄煜是不是太武断了。依朕看来,真是江怀恩所为不会在围场进行,更无需加害他人。”
太子怔了怔,却道:“父皇,侯爷为人您是知道的,儿臣相信您也一定觉得他是无辜的,儿臣不愿看大周错失此栋梁之材,那只会亲者痛,仇者快啊。”
这说法有些牵强了,看来哄他来此的人只把工夫下到了如何栽赃江怀恩的身上,却没教他如何说服一个对娄煜本就存了杀心的皇帝。
“既然这事是你告发的,那么现在朕就命你立刻带兵,查抄江府满门,朕要亲自过审。”
“是,儿臣领命。”太子起身,转身走时又意识到不对,转回身看向皇上,“那,那父皇……侯爷……”
“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更何况娄煜的事证据确凿,朕也已下令明日斩首,难道你要朕再颁一圣旨说朕审错了案不成?”他挥手,“你下去吧,待朕问过江怀恩自会知道怎么做。”
这一整天对于安乩城里所有人来说都是慌乱而混杂的,皇上几乎是雷霆之势抄了江家,门庭显赫的江府瞬间沦为阶下球,满府几百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