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后目送崔季陵走出慈宁宫的宫门, 然后就叫了个内监,冷冷的说道:“将刚刚崔季陵送过来的那盆兰花拿出来砸了。”
她身边伺候的内监一怔。
明明太后刚刚看到那盆兰花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吩咐一定要小心的侍弄着,怎么现在又说要拿出来砸了?
但他自然不敢违抗薛太后的命令。应了一声是, 躬身退出屋,快步往花房走去。
薛太后眉眼间依然满是冷凝之色,而且眉头也深深的皱了起来。
盯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看了许久, 她才长叹一声, 叫了个内监上前来, 吩咐他:“你去一趟卫国公府,将卫国公现在就请进宫来。就说我有要紧的话要对他说。”
这件事, 说到底还是对不住薛明诚。但是她也没有法子。
江山与美人, 肯定是江山重要。只能往后再给薛明诚找个更好的姑娘了。
内监恭敬的应了一声是,转身出门。一路到了卫国公府,见到了薛明诚,对他行礼毕,将薛太后的话说过了。
薛明诚心中纳闷, 不知道姑母是有什么要紧的话对他说。
但还是换了出门的衣裳, 随内监进宫。
等到了慈宁宫,对薛太后行过礼,薛太后一脸慈爱的叫他坐, 又命宫女奉茶。
薛太后的眉眼间再不见刚刚的冷凝之色, 反倒看起来还很平和。温和的跟薛明诚说了几句闲话, 问他兵部的事情, 以及最近过的如何。
薛明诚都恭敬作答了。心中只纳闷,难道姑母特地叫他进宫只为了这些闲事?
定然不是。刚刚内监说过,姑母是有很很要紧的话要跟他说。
就笑着问道:“不知道姑母叫侄儿过来,是有什么话要吩咐?”
薛太后拿着盖碗的手一顿。
这件事虽然难以启齿,但拖是拖不掉的。事到如今,也只能对薛明诚实话实话了。
就将手里的盖碗放到手边的几案上,抬头看着薛明诚,先是一脸肃色的说了一番他们薛家的祖先是如何的不易,也是经过数代努力才会有卫国公这个爵位。现在薛家直系就只有薛明诚一人,让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以薛家为重,万不能凭个人喜好行事之类的话。
见薛明诚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的疑惑,她这才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的说道:“你和姜清婉的婚事,还是算了吧。姑母会很用心的给你另外找位比她更好,更适合你的姑娘。”
薛明诚脸上猛然变色。起身从椅中站起来,看着薛太后就问道:“姑母,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我和清婉已经定了亲事,只待年后就会完婚。怎么现在您竟然叫我取消和她的婚事?”
薛太后再次长叹。
她开口叫薛明诚坐,无奈薛明诚总是不坐,只一直追问她到底为什么忽然说这些话。
薛太后也只好由得他站着了。然后就慢慢的将刚刚崔季陵过来,如何态度强势的求娶姜清婉,又如何自清往后驻守甘州,再不回京城,她又如何同意了崔季陵和姜清婉的这门婚事,甚至已经认了姜清婉做义女,让皇帝下旨赐封号赐婚的事都说了。
待说完这些前因后果,薛太后又说道:“我知道你难得喜欢一位姑娘,身为你的姑母,我自然也想你高兴。但是这件事,姑母没有法子。崔季陵毕竟是大都督,京畿附近的军营,京卫指挥使司里面全都是他的人。看他刚刚那个强势的样子,若我不同意他和姜清婉的婚事,只怕他就会做出些什么事来。而且,只用一个姜清婉,就能让他往后驻守甘州,终身不再回京城,不是既可以让他戍边,报边关安宁,又能解我们心中一直所担心的事?所以这思来想去的,我也只能答应他这件事了。”
“那姑母就可以置我于不顾,也可以置清婉于不顾?”
薛明诚一双眼赤红,双手紧握成拳。整个人再无平日看起来的闲雅仪态,而是眉眼冷冽。
一看就知道他心中极度的愤怒。
“清婉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京城中人尽皆知道。姑母此举,让我如何自处?而且若论辈分,清婉是崔季陵的世侄女,这让她往后如何自处?”
说着,转过身大步的就要往外走。
“回来。”
薛太后连忙起身站起来喝止他。又问他,“你要做什么?”
薛明诚微微侧脸,俊秀出尘的脸上绷的极紧,竟然满是凌厉杀意。
“崔季陵做出这种夺妻之事,我岂能容他?我现在就去寻他。今日定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只怕不是他死你活,而必然是他活你死。”
薛太后冷静的说完这句话,然后手扶着炕桌慢慢的坐了下去。声音不紧不慢的继续说了下去。
“且不说现在皇上的圣旨只怕已经到了永昌伯府,崔季陵和姜清婉的事已经板上钉钉,再没有更改的余地,就是你闯过去找他,又有什么用?你是自己私下去求亲的,但崔季陵可是皇上赐婚,你有理还是他有理?而且崔季陵是个武将,手中握有兵权,你虽然是兵书尚书,但只是个文人,怎么跟他斗?再者,崔季陵明知道你和姜清婉有婚约,今日还能有恃无恐的到我这里来逼婚,你觉得他不会留什么后招?肯定会料到你心中不忿此事,要去找他。只怕他稍微用点小伎俩,你今日都能有去无回。明摆着会输,甚至会死的事,你要还去?就为了一个女人?你是想薛家到你手上就断了烟火?你死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薛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