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紫苏味如嚼蜡,不知吃了些什么下去。
若是对封三娘,她就要说了,百般不许,总以自己为先。
可是现在靠着张居正,紫苏并没有这样的胆量,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常奇怪而且混乱和暧昧,
师徒?朋友?兄妹?情人?主仆?都有一点儿,而都不确切。
张居正已经仁至义尽,冒着生命危险和把一家老小都搭进去的可能。把紫苏从王府里救出来,又冒着前途毁尽,名声扫地的压力和紫苏两人孤男寡女住在小院子里。
张居正曾想请一个婆子和紫苏作伴,也管理家务,可惜紫苏跟他一样,都心惊胆战,这样奇怪的男女,最容易引起人的疑心。婆婆妈妈家长里短就要将他们的事宣扬出去,
紫苏千万拒绝了,宁愿自己做这些事。
荆州神童张秀才的fēng_liú韵事谁不愿听?谁不愿传?这些下人,谁又靠得住?
最可恨没有那样一种神药,叫人吃了便忠心耿耿,像木头人一样,不管见了你做出什么样出格的事都只做正常。
终究就是两人这样慢慢过日子。
张居正吃了一筷子菜,心里也明白紫苏的难过,可是确实有点超过他现在的能力了。
他无法负担起紫苏所有的负面情绪和整个人生,可是这样的情况不改变,紫苏永远也走不出来。
已经七月,空气也分外紧张起来,紫苏已经不同意和张居正每十日便去到处玩,
张居正笑笑“不过乡试罢了,难道我还考不中吗?走吧,出去散散心。”
紫苏虽然想去,可是千不肯万不肯,已经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如果还要耽误他科举,这是男人一生的事业,那就恩将仇报,该死的狠了。
死活不出去,只在家里督促他读书,张居正只好摸摸鼻子,两人一起坐下,读起书来。
草满池塘水满陂, 山衔落日浸寒漪。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
到了八月,紫苏便打点了行装送张居正去参加乡试,留下自己在家,一日没有灯油,紫苏便出去打灯油,
正在小巷里往回走,突然闻得外面街上敲锣打鼓杂耍舞狮,竟然热闹非凡,按耐不住便提着东西,随着人潮过去看了。宽阔的街道上早已水泄不通,满是达官贵人的车马前来捧场,
原来是藏香阁,远近闻名的寻芳圣地,
紫苏以前路过猜到是青楼,不知今天出了什么事,这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起来。
听得旁人察察切切,方才知道了个大概。原来做青楼的彼此之间也有竞争,除了一大批普通的技女接待客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角儿,
捧出那么一个两个红得发紫让人神魂颠倒的花魁出来,
凭着花魁的手段招徕客人,当然多数是进不了身的,可总有那闻着腥味儿来的,便送上普通的技女就是日日客满了,
更不要说那花魁,日日闹些新闻出来,人们既有了谈资也有了达官贵人和富商前去碰她,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紫苏并不关心花魁,只是留在那里开心的看舞龙舞狮子,难得的热闹。噼里啪啦鞭炮放了几卷,一阵越来越近的十几人组成的吹打手便敲锣打鼓过来了。
众人都兴奋起来,紫苏也跟着张望,果然招摇华丽的红妆,巨大的裙摆拖倚得很远,那花魁娘子更是穿金戴银,凤冠霞帔,满身不寻常的东西,这就是做出大样子来了,这样的排场足够别人记忆深刻,说嘴好久了。
闹得满城风雨,武昌所有人都知道藏春阁挖来一个在荆州艳名远播的妖冶狐媚来。
紫苏也伸长了脖子看,正好风吹过,将那花魁娘子的红纱面巾吹了起来。顿时身边一阵惋惜声,紫苏也觉得自己被骗了,花魁娘子怎么这样丑!
其实不算丑,只是长着普通人的样貌,可是用这样一个普通女子来当花魁还闹出这样大的阵势来,实在名不副实,紫苏没了兴趣便往外挤出去。
可是谁知道人多竟然挤不出去,突然身边的人哎哟哎哟叫起来,紫苏也被一个东西砸到,脑袋一疼,接住了一看,竟然是一块小石头。
竟然就是那个华服锦衣的丑花魁,好像听到了下面的人说她丑便不乐意了,拿过一包石子,看谁不顺眼便砸下去。
紫苏想,这世上竟然有这样蛮不讲理,胆大包天的人,真是无法可想了。旁边有人看了他们的窘样,都哈哈大笑起来。
“母夜叉辣春梅的名头你们都没听过吗?哈哈,哎哟”旁边众人又笑起她来。
偏偏那人油头粉面,不以为意,到沾沾自喜起来“哼,辣春梅的手段我也算尝过了,也不是谁都能挨她的石子呢!”
那花魁玩够了,把众人也打够了,便仰头挺胸,像一只高傲的凤凰一样进了藏春阁。老鸨赶紧过来奉承着,辣春梅也不理,身后十几个仆从捧着她日用的东西浩浩荡荡的进去了,相当有排场。
紫苏见热闹过了便想走,谁知这些人倒像等着扔出骨头来的狗,还是巴巴儿不肯离开,心存侥幸还想等花魁出来露一截衣服角儿。
徘徊在藏春阁周围,仍然津津有味的谈论着,有钱的早进去找姑娘了,没钱的也留在旁边闻闻脂粉气。
从这些言谈中,紫苏慢慢了解到,这辣春梅可不简单,没有好脸蛋儿,也不会唱曲儿跳舞,更不会抚琴,虽然一手好绣活儿,可是从来不轻易示人,一切全凭她心情。
紫苏想,这可太奇怪了,这哪里像个技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