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九倾的房间里没法看得太清楚,只隐约记得那双眼的形和色。
现在天已大亮,杨枝拂车,太阳照在空荡荡的驾驶座上,被喝掉一半茶的瓷杯正反射着明晃晃的阳光。
徐宇青终究没有回来,车内就我一人。抬眼见卢常皱紧眉头示意我拨开车门锁,不由心生惴惴。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车不可能是徐宇青的,而应该是这位喝完洋墨水归来的卢常公子的。
车门一开,人高马大的俊朗男人直接坐上驾驶座。
“素菁,我们得赶快出去。徐宇青死了。”他直截了当地说,将手伸向我,“车钥匙?”
我被他叫“素菁”两字的熟稔感和他说的事情都给吓懵了,好半晌才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
发现自己的左手还紧捏着那半包润喉糖,糖包装上画着一位嘴巴血红的美人。
“他怎么了?”我艰涩地问。
卢常没有回答,绷紧一张脸,启动车后磕磕碰碰地倒出几米,然后直接拐向泥径。
当车能平稳行驶时,他才慢吞吞地回答:“早上巡视的警察发现村后的南城祠堂塌了几面墙,徐宇青被压在砖头堆里。他们说他可能想挖什么东西,震动了烧朽的墙体,墙一倒梁也跟着砸下来了。初步判断就这样。”
“卢先生,你、你你打算拿我怎么办,交给警察吗?”我颇有疑虑,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像徐宇青那般随和。
他让我感觉出一种凝固如胶的压力。
“带你出去。”他简洁明了地回答,还瞄了我一眼,“趴下,赶快!”
车已拐进村,村道边上拴着五六匹马,相比起昨天又多了一队的白沿大盖帽。
我连忙照着他的话将自己塞进后座底下,屏息聆听各种动静。
对面车窗显露出的晴天薄云,一道升降木头梁高高竖起在视线内,车停了停。有嘶哑的人声从车侧响起:“卢先生,你这是回警队还是回家休息啊?”
我紧张得全身都在沁汗,拼命将身体摊贴在车座底面后。
“回家休息一下吧,下午回警局去。瞧这一夜折腾的。”卢常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回应,从车窗前摸了一张证件递出去。
“唉,兵荒马乱的就是破事儿多。您走好喽!”
“你们也辛苦,还要守几天哪,晚上哪组来换班啊?”
“谁知道啊,上头都没给个明确。赵科那组吧,您下午回局让他们给多带点烟来,洋人的罐头咖啡都提不了神。”
“好咧!”
车又开动,升降杠消失在视线外。
“素菁,起来吧。”随后,卢常淡淡地吭了一声。看得出,他心情也极其恶劣,额下两条纠结的浓眉就没有松开过。
我缩在后座上抱着自,嘴里还含着满是罗汉果味的糖球。内心充满沮丧和难受,为那个才相识一天一夜不知道能否称之为朋友的徐宇青。
卢常从后视镜里瞥了我几眼。
“那家伙一向很鲁莽,他对封门村的事太感兴趣,心烦气燥出事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吧。”
我不知道他算是在安慰,还只是在表述事实。
“徐大哥为什么要对封门村的事很感兴趣?”
卢常挑了挑眉头,稍作迟疑后却反问:“难道他没跟你说?”
“说什么?”我回望他。
“徐宇青也是封门村里的人。”
我彻底愣了,甚至没发觉粘在牙边的糖球掉出了嘴,黏乎乎地沾在手背上。
卢常见我如此惊诧,想了想后又解释:“抱歉,刚才的话可能有歧义。正确来说,徐宇青是九姓十八氏的一位,但早已出村许久”
我更加震惊,以致于对迎面骑着高头大马嘚嘚而过的警察都忘了躲藏。
卢常看起来也不在乎,他镇静地把持着方向盘,偶尔通过斜上方的后视镜看看我。
见我一脸不可置信,清了清喉咙开始解释。
“徐宇青的母亲是被拐到封门村后又逃跑的,当时已怀有身孕,然后就生下徐宇青。在徐宇青五岁时,他母亲因南城家的缚灵咒猝死。徐宇青就跟着养父过活,父子关系还不错,养父供他读书直至大学。工作后徐宇青和报社的女同事恋爱结婚,本来生活得挺幸福的,直到他老婆两年前的血崩而亡,当时距他儿子五岁生日才三个月。徐宇青的养父这才跟徐宇青提起他有封门村九姓十八氏的血脉,必须终生受南城家的控制,否则就会因咒猝死。”
我不由收紧手指,差点捏烂那半包糖。
南城九倾从来没有提过南城家到底是怎么控制封门村的九姓十八氏为奴,原因竟是这般血腥和残忍。
“那你是?”
卢常挤出丝古怪的笑:“丌官素菁,你果真认不出我了”
我蓦然心惊:“我、我应该认识你吗?”
卢常笑得愈发地沧桑:“素菁,我八岁时被送去英格兰读书,之前的姓名为。”
“你、你是九倾的六哥?!”我震惊得差点把里的糖球给喷出来,怪不得一直觉得这人的眉目俊得非常眼熟,原来他本就是九倾的血亲!
卢常淡笑:“终于记起了,素菁,你与小时候的样子倒是很像。”
我的脑中一片凌乱,实在想不明白那位神秘的青衫男为什么带我穿越时光来见南城九倾的六哥。
“不、不不,我不认得你,但听说过你”我冲他直摇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把情况跟他说明清楚,“这位先生,呃六哥,我、我只是跟南城九倾相识。”
南城六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