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吕知府坐在书房里正在翻阅卷宗,管家吕安在一旁娴熟的伺候着。过了个把时辰,吕知府伸了个懒腰,吕安见有了说话的机会,赶紧上前道:“老奴今日在城里听到了些流言,似乎对老爷十分不利。”
吕佐青道:“什么流言?”
吕安道:“有人说,宁王要起兵造反,谁能给他凑足十万两饷银,他就给谁封个侯爷……”
吕佐青道:“这些流言之中,可有牵扯到我么?”
吕安道:“虽没有提到老爷,可雨陵城毕竟是老爷治下,出了这谋逆的事情,只怕对老爷的政绩不利。”
吕佐青放下卷宗,思忖片刻道:“你多带些人手,去查一查这流言的源头。”
吕安道:“城里已经传遍了,源头只怕不好查,依老奴之见,不如见一个抓一个,严刑重典之下,自然没人再敢造谣生事。”
吕知府摇头道:“不妥,时近年关,不该弄出太多风波,动静越大,越是中了贼人的奸计。你等仔细去查就好,尽量不要声张,若是查到了线索,只管报知于我,切不可贪功冒进,打草惊蛇。”
吕安立刻吩咐人去查探,诚如他所说,整件事情在雨陵城里传得人尽皆知,源头的确无从查起。
到了傍晚,吕知府吃过晚饭,闻听谣言越传越甚,心里也有些忐忑,正待与吕安商量对策,却听吕安来报:“王公子求见。”
吕知府皱眉道:“哪个王公子?”
吕安面带难色道:“就是……王员外家的公子。”
“王员外?哪个王员外?”当初吕佐青曾拜在王员外门下,给王员外当了学生,转眼之间,话说的却如同陌路人一般。
吕安不好再接话,吕知府思忖片刻道:“你说的,莫不是王齐?”
吕安点头道:“正是。”
吕知府道:“他一个要饭的也敢来见我?”
吕安道:“老爷,这王齐好像又发达了,且看他那身穿戴,可真真不输当年。”
吕知府冷笑道:“穿戴好些又怎地?和我又有什么干系?打发他走吧,我不想见他。”
吕安道:“老爷,奴才不是个没眼色的人,老奴知道老爷不想见他,可这个人……只怕老爷非见不可。”
“放肆!”吕佐青怒道,“你老糊涂了么?别说他今日这般模样,就是他父亲在世时,我也没有非见他不可的道理!”
吕安道:“这王公子可是说了,他想带着十万两银子,找您讨个爵位。”
“胡言乱语!”吕知府道,“竟敢到我门前造谣生事,你叫差役把他抓了,痛打他一顿!”
吕安道:“这位王公子还说了,银子他已经筹措好了,明日就有人送到衙门,老爷,他要当真这么做,有些事情咱们可就洗不清了!”
吕佐青长叹一声,默然许久道:“让他进来吧。”
其实吕知府心里知道,王齐绝对拿不出十万两银子,可他实在不明白这王齐到底怀着什么心思。
等两人相见,王齐恭敬施礼道:“大人,久违了。”
看着王齐一身锦衣,委实还带着些员外府中的气场,吕知府赶紧回礼道:“贤弟,听闻你经营不顺,处境艰难,愚兄多次想去探望,奈何公务缠身,实无闲暇,不知近日状况如何?”
王齐笑道:“托大人洪福,近日得了笔闲钱,却不用露宿街头了。”
吕知府一脸惊色道:“贤弟此言何意?难不成此前已经……”
王齐道:“小弟已经沦为乞丐,大人难道不知此事么?”
吕知府瞠目结舌道:“愚兄委实不知,贤弟受苦了,贤弟受苦了……”说话间,吕佐青的眼眶湿润了,“师母还好么?”
王齐笑容不改,道:“累大人挂记,我母亲尚在人间。”
“怪我,怪我!”吕佐青捶胸顿足道,“是我没有照看好你们母子,我愧对……”
没等吕知府把话说完,王齐直接打断了他。
“大人,过去的事情不必再说了,”王齐道,“看得出来,大人没有忘了和家父的旧情,也看在这份旧情上,小弟今天有一件要紧事来和大人商议。”
“呃……”吕知府眼睛一转,笑道,“有何事,贤弟只管说,可若是那捕风捉影之事,贤弟万万不可当真。”
“捕风捉影?”王齐笑一声道,“影子我是没捉到,风声的确听了不少,雨陵城已经传遍了,只要把十万两银子送到知府衙门,就能从宁王手中换来一个侯爵。”
这与吕安带回来的消息不太一样,在王齐的口中,这流言里面已经牵扯到了自己。
好在吕知府行事老练,心里上下打鼓,可脸上却没露出丝毫破绽。
“此真胡言!”吕知府一脸怒色道,“我与宁王从无往来,有人胆敢行此谋逆之事,本官当以极刑严惩,绝无姑息。”
“说得好,”王齐点头道,“大人当真有这份魄力,小弟也就安心了,小弟正是受朋友所托,替大人传一个口信,那位朋友告诉大人,不日便要把十万两银子亲自送到大人门前。”
吕知府咬牙道:“何人如此猖狂?”
王齐道:“这人你认得,正是你引荐给我父亲的白门术士,白冉。”
听到白冉两个字,吕知府手里的茶杯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的表情很怪,看不出来是惊讶还是愤怒。
沉默许久,吕知府道:“贤弟为何说笑?”
王齐道:“小弟不曾说笑。”
吕知府道:“白冉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