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还是天晴大好,翌日却秋雨绵绵,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一早起来周致先是去马厩查看,黑骒马的精神很是不错。周致为马拌好料看它吃饱,饮水后才从马厩出来。
吃了早饭,今日的天气注定是干不得活计了。周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稍稍沉思之后便走出了家门。
下雨天读书天,可是手里却没有书。他穿越到大明,早已有了计较是要读书科考的。只不过现在去学馆读书条件并不具备。不能去学馆读书,那也不能白白的让这日子荒废掉,周致便想到了借书来读。
在白岳村子弟读书的人家并不多,都集中在白岳村那条主街道的南面。南面都是富裕人家,而富裕人家都是些看不起穷苦人的人家。周致去借书自然会吃闭门羹,说不准还会遭到他们的一番耻笑。
周致便想到了白岳村的王老夫子王鼎。
说起来周致和王夫子也没有过什么交际,但王夫子给周致的印象还算不错。王夫子不管是对待富人还是贫苦人,都能做到一视同仁。而且周致还想起那日在田间和陈文举打赌之时,王夫子好像对周致多看了几眼,印象应该很不错。
去他家借书,想来即使吃了闭门羹,也不会受到什么嘲讽。再说了,王老夫子是村里社学的先生,他家里自然藏书很多,想来借起来也方便很多。
向人家去借书,周致本打算是带着些礼品的。可是想来想去,家里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家里的鸡蛋倒是可以拿上几枚,可想到爹娘知晓后定然会不悦,周致最后便决定空手而去。
因为那些鸡蛋是要换了银钱买些油盐用品的。况且,爹娘本就不支持自己读书。
穿着一双敞口的破旧鞋子,周致走在雨中,到了王老夫子家门的时候,鞋子还有那打了补丁的粗布裤子上已然沾满了泥浆。
白岳村的富裕人家住在路南,穷人住在路北。王老夫子却是住在了村外一处独家独院里。单单从住宅讲,便摆明了王老夫子的态度,不站在富人一边,也不站在穷人一边。
三间两出水的青砖瓦房,常年雨水冲刷,青瓦已呈灰白颜色,稀稀疏疏的木棍围成的栅栏墙里种着白菜萝卜大葱等蔬菜。院里不时传出鸡鸭的鸣叫,融入到这滴答滴答的雨声之中,很有点儿节奏感。
白岳村的社学每上三天就要放假一天,周致早已得知今日正是社学放假,王老夫子应该在家。
说起来白岳村的社学虽说是县里开办的学塾,但上课并不规范。学生们来自白岳村和周围的村庄,都是农家子弟。王老夫子收的束脩其实也不算多,但毕竟是农家子弟,能交得起束脩的人家还是不多。
农家子弟只有在农闲时候才来读书,一旦农忙,社学便会空空如也。反正农家对于子弟上学并不抱有什么科举的希望,只是希望子弟能识得些字,会些算学即可。
王老夫子只有一个儿子,现在早已成家,在庆都县上居住。不知为何王老夫子并未让儿子读书,而是给县上一家车马行帮工,日子过的并不景气。王老夫子收上来的束脩本就不多,还要贴补着儿子的家用,所以王老夫子家的日子过的算不得好。
当然了,算不得好只是相对于白岳村的富户而言,王老夫子家的日子比那些穷苦人家还是要好上好多的。
周致在院外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尽量把周身收拾的利落些,便大步踏进了院中。
刚刚进院,只见屋门倏的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名老妇。
老妇头花白,满脸皱纹,穿着布裙,手里还提着一只木桶。因为下雨,院中很滑,老妇走的很缓慢小心。她提着木桶是要走向院中的那眼水井。
大明时候北方地下水位还很高,这几年又赶上雨水勤,只是从地面向下挖几丈便可得到清甜的水。所以在白岳村几乎家家有水井。有的是在前院,而有的却是在后院。譬如周致家的水井便挖在了后院。
这老妇定然是王老夫子的老妻张氏无疑。说起来在大明,秀才的地位很高,一般秀才的家境也着实不错,秀才娶个三妻四妾的十分正常。可是这王老夫子却是终身只娶妻一人,这点儿倒是很和当今的弘治皇帝步调一致。
下雨天还要让老妻出来打水,真不知道这王鼎王老夫子是怎么想的,一点儿也不心疼自己的老妻。
眼见老妇走路艰难,周致急忙紧走两步,上前说道,“大娘,院中太滑,让我来吧。”
不等老妇张氏允诺,周致早已从她手里夺了木桶,走向井台。
老妇张氏微微愣神看着周致,恍惚想起来这是周家的大小子,便说道,“谢谢你小伙子,你慢些。”
“知道了大娘。”周致脆生生回道。
周致用辘轳打了一桶清水上来,而后提起迈步朝屋中走去。
老妇张氏跟在周致身后,唠叨道,“今日一早便现缸中无水了,本想等雨停了再去打水,可不曾想这雨下起来没完,洗菜都不能了,所以便这时候去打水了。”
北方人家虽有水井,家里却也有一口水缸。让井水沉淀后再使用,井水便干净了很多。
周致微微笑着将水倒入缸中。
王老夫子家的水缸不小,一桶水下去,水缸才刚刚有七分之一的样子。周致便又拎着木桶回到井台。
一连打了八捅水才算把水缸灌满。
好在周致很有力气,这点儿小活计根本算不得活。
放下盛满了水的木桶,周致朝老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