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炷香时间后,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看着铺在地面上的宣纸中缓缓勾勒出来的一笔一划:“我们老夫老妻多年了,在对方支吾含糊的时候,我就知晓出事了,但心底里总是带着一份希冀,便按着人所言,派了儿媳带孩子们先去禅院,自己却去了帅府。岂料当场目睹了一切,那时候心中甚乱。我本想带孩子们归来,不管如何查清亦或是认罪,到底我们是一家人需要共同承担。逃避是懦夫所为,会被唾弃的……”
“别废话,能不能说重点?”贾珍抬眸看了眼一脸隐忍痛苦,额头都冒出豆大汗珠的汪张氏,眉头挑了挑,面无表情的开口强调道。
说完这话,趁着迎来的各种鄙视视线,贾珍光明正大扫了一圈,一一回瞪过去,不过这瞪的时间再戴副将身上停留稍微多了一秒。瞧着人面色与众人如出一辙透着股复杂震惊之色,眉头挑了又挑,他来的时候,顺带跟汪张氏沟通了一下,只让人想办法“说”出她所经历的,以及最后配合他表示知晓老鹰的线索。不过,汪张氏倒也是够有毅力的,可惜所嫁非人。
带着敬重,贾珍深深叹口气。接下来,他倒是不用怕眼角余光观察戴副将的神色了。因为贾赦眼睛就差成机关、枪了,三百六十度翻转扫、射。
贾赦哪里知晓这也是诈供之中,见状,眼眸都快红肿了。他视线看看汪张氏,而后便是眼眸左右来回上上下下着扫着牢房里的每一个人,面部的表情丰富的,但凡是个人都能瞅得出是在骂人。
最后,贾赦看了眼贾珍,给了个警告的眼神,而后小心翼翼拉了拉宋学慈的袖子。还没等宋学慈回过神来,便见人直接身形猛若搭在弓弦上的利刃,瞬间准确无比的直中靶心—戴副将。
宋学慈:“…………”抱戴副将,拉他袖子干什么?
被猛扑住的戴副将面色霎时间一白,下意识抬手想反抗,但下一刻浑身一僵,呆滞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贾赦开口唤了一句—爹。
戴副将:“…………”
贾赦泪眼汪汪:“爹,不是,我……戴叔,借我抱一抱啊!我看着张姨,就想起我爹他先前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其他众人的被贾赦突如其来举动吓了一颤。
贾珍下意识的一边拦着宋学慈,一边挥手示意侍卫们不要开口打断贾赦的真情流露,毕竟,贾赦虽然经常画风是歪的,但是对方的求生意识堪比小强,而且对方身上还具有超级的光环笼罩着,让他能够顺顺利利的活着—在红楼的世界,贾赦他爹贾代善一定是开外挂的!贾宝玉是他孙子,林黛玉是他外孙女,就很能够说明问题所在了。
所以,贾赦哭他的,他贾珍继续当冷面恶人,凶汪张氏。
“继续!”
原本正带着分若有所思模样看着贾赦的汪张氏闻言幽幽一颤,还没来得及下意识的仰眸看向贾珍,视线在半空中忽然一僵。凝视着浑身被五花大绑的丈夫因贾珍的一句稍微重一点的话语,便不断挣扎,呜呜似要说话的模样,汪张氏面上青紫交加,最后渐渐凝固出一抹冷淡决然之意,垂首,继续费力的用脚夹紧了笔,坚定不移的落笔。
她也是土生土长的哈城人,三十五年前,罗刹人入侵,她的村庄被洗劫一空,除却她和弟弟,皆亡。尸体被罗刹人拖去封尸观,用来恫吓他们这些还存活的人。她的弟弟死得英勇,死在了战场之上。
战争过去了,国仇渐渐放下,也是该忘却过往,忘却家仇。因为,她也懂了,战争苦的还是普通的百姓,双方的老百姓。
可她接受不了自己的爱人,在她心目中比带领他们艰难抵抗打败罗刹人的贾将军还要厉害的英雄竟然会是个叛国贼。
泪水一滴滴的落在宣纸之上,但汪张氏却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愈发精力充沛,下笔如有神助。恍若握笔而书,能够一蹴而就。
与此同时,贾赦哭得伤心欲绝:“这边关日子那个苦,尤其还有宵小犯边的时候,那是整个杀,烧,抢,无恶不作。像我这么感情充沛的,实在是憋不住啊!那个杀千刀的老鹰,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王爷,这些人闲得蛋疼,好日子都不会享受吗?要是让我找到他们,我要抽他们的皮,扒他们的骨,刨他祖宗十八代都不够,我要按着他的履历!”
咬紧了牙关,贾赦捏拳,道:“把那些提拔过他的人全都找出来,当然……”
抽噎了一下,贾赦抹泪:“要是我祖父,我爹他们提拔过的,我……我……我就不给他们上香了,让他们清明节羡慕嫉妒别人家的香火去,让他们除夕时候哭去。谁叫他们眼……嗷……”
贾赦话语戛然而止,边伸手挣扎掰开掐在他喉咙上的手,边不可置信的俯瞰着戴副将,面色痛苦着:“你……”
戴副将眸光沉沉,仰眸看着被他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来的贾赦,面色漆黑若锅底,冷声:“你有什么资格代表贾将军?!”
这一番变故吓得牢房内所有人都呆滞了。
贾珍扫了眼贾赦,而后再看向怒发冲冠的戴副将。这……这好像找到g……呸呸呸,是切入点了。
清清嗓子,贾珍开口:“戴副将,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虽然我赦叔他说话有些感情用事,但这也的确有些道理啊。若无上峰背书提拔,诸如汪震北,又岂会一路高升?是,他实力也有,可有需要领导看中啊!若军中还有蠹虫存在,若这蠹虫,之前是被我父祖他们提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