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榭在邵鸣谦的屋中呆了很久,等他出来的时候本已决定随嘉娴回去的心再次摇摆了起来,他不想自己渡过难关便拍拍屁股走人,他想与大师兄并肩作战,那是他的师兄,他目前最敬重的人,然而他不能无视嘉娴。
心,忐忑,人,迷茫。或许嘉娴能够等几天,等他和大师兄回来再走不迟,如果还能回来的话。
梁榭回了屋,任嘉娴和任骁姐弟都在,梁榭想等任骁走了找个机会跟妻子商量一下,左等任骁也不出去右等任骁也不离开,只拿着四粒骰子掷来掷去。
“来个‘满堂红’。”当啷啷~~~,几声响任骁将四粒骰子甩手掷出,骰子在桌子上转动,最终停下却是两个二点,一个五点,一个一点。
“再来。”任骁大失所望,一把抓起骰子,再一扬手撒出,当啷啷~~~,骰子一阵乱窜,最终停下却又是三个四点,一个六点,离他要的‘满堂红’始终还是差一点。
当啷啷~~~,任骁又是一把撒出,这回是四个六点,依然不是‘满堂红’。
当啷啷~~~,又是一把,当啷啷~~~,再一把,当啷啷.....。没完没了的响声一下接着一下,梁榭越听越是烦躁。
“你跟邵盟主说了么?”任嘉娴忽然问道。
“说了。”梁榭道。
“你有什么需要带着的收拾一下我们明天走。”任嘉娴道。
“明天?不是说好三天么?”梁榭不由得皱眉。
“你还有事?”
“没事。”梁榭想要解释,话到嘴边只变成了两个字,‘扬刀盟’打算对付武经国的事太过重要,他不能当着不靠谱小舅子的面随意说出来,万一任骁四处张扬一番大师兄可能会死在自己这句话上。
任骁一把又一把掷着骰子,梁榭怔怔地坐着,没再说话,心中却压感到一阵阵抑郁,仿佛明天这一走不是去岳父家看他父女二人团聚,而是去到一个深不见底,看不见天踩不着地的所在,这种感觉让他心里极不踏实。
当啷啷~~~当啷啷~~~当啷啷~~~
骰子没完没了地在桌子上滚动着,阳光打在窗户上将窗棂纸照的透亮,梁榭一动不动看着,渐渐地窗棂纸不再透亮变得灰白了起来,渐渐地又变为暗黄,最终变为暗灰,这半天还是过去了。任骁收了骰子叫姐姐姐夫一起去吃饭,梁榭勉强笑了笑,推说不饿,任嘉娴放下手中的活和任骁一起出去了。梁榭双手托着脑袋,只觉得一阵阵头疼。
过了一会任骁哼着曲子欢天喜地地回来了,任嘉娴跟在他身后呵斥了几句,却是玩笑的意味多一些管教的意味少一些。
‘砰’,房门大开,任骁率先踏入。
“姐夫,你刚才没去损失可大了,你知道我们今天吃的什么?”任骁得意洋洋道。
“吃的什么?”梁榭随口敷衍一句。
“其他的不说,好吃的有‘东坡肉’,‘红烧鲥鱼’.....”
“没听过。”
“就是‘金瓶梅’里西门庆家吃的那个,咱们这儿没有那种鱼。”
“哦。”梁榭懒得跟他说,任骁却兴致极高,吹嘘道:“还有一道‘秋水点金鲈’那味道,简直香嫩得很。”
“有那么好吃?”
任骁道:“姐夫你不知道,这可是‘秋池山’上独有的鱼,在外面金贵着呢,去年爹爹请侯爷在‘千钟楼’吃饭,花了十两银子才抢了一小条,我一口没吃上全让侯爷一个人吃了,想不到在这种地方吃着了。”
“哦,那不错。”梁榭又敷衍了一句,任骁却似不觉,还待再说,任嘉娴道:“任骁,没事早点回屋睡觉去,明天还要赶路呢。”
“这才刚入更睡什么觉?”任骁道。
“快回去。”任嘉娴又催促了一句,任骁这才怏怏出屋。
“你不高兴?”待任骁走远任嘉娴忽然向梁榭问道。
“没有。”
“都写在脸上了还不承认,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任嘉娴道。
“好。”梁榭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过段时间再回去,师兄现在需要我。”
“就这事?”
“嗯。”
任嘉娴走过去给他掸了掸衣服上的土,整了整衣领,柔声道:“我知道你不想跟衙门的人搅在一起,可那毕竟是我爹,再说你年轻时候野就野了,到了这把年纪老在江湖上混也不是个办法,跟着爹爹跟着衙门不论银子多少好歹也是个正经差事,过个一年半载和里边的人混熟了还怕没银子赚么?你现在先委屈委屈,过段时间习惯了就好了,等以后找机会弄个编制我们这一辈子吃喝就再也不愁了。”
“你爹......”梁榭张口只说了两个字,看到嘉娴满带嗔怪的眼神立刻改口道:“你跟我说实话岳父是不是投靠了武经国了?”
任嘉娴道:“信里没说,你问这做什么?”
梁榭道:“武经国是我们的仇人,多少人因他而岳父若只是为了自保敷衍他也就罢了,若是当真投靠了武经国我们回去怎么相处?”
任嘉娴失笑道:“官场上哪来的仇人不仇人,今天势不两立明天称兄道弟的事多了,只要利害与共没什么仇是解不开的。”
梁榭道:“三年前迫死张郎中害得你险些丧命,害得我们这三年人不人鬼不鬼的,这个仇你也解得开?”
任嘉娴道:“相公,经历了这么多事你怎么还是长不大?已经过去了的事就别再计较了,着眼未来好好当差才是正经。”
“不去计较?”梁榭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