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榭头重脚轻,脑袋昏昏沉沉,黑暗中依稀看到身边的甲方箬忽远忽近,忽上忽下,忽而正着旋转忽而倒着旋转,听宜丰说话,下意识应了一声,却连他自己也听不见,宜丰的话音犹似在九霄之外,他耳中只听得自己的心‘咚咚咚’跳个不住,一下下一声声,响声清晰,沉重,这声音比宜丰的话音高,比院子中一众捕快的声音高,这声音似乎要掩去世间一切声音。
那捕快不再说话,他也不打水,吐了几口唾沫在死人脸上,用死人的衣襟擦去了血污,刘爷骂了一句,举着火把凑近一看,顿时惊咦出声:“是小张?快看看其他几人。”
其他几个捕快依样学样,用唾沫洗干净几具尸体的脸,举着火把凑近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李......李有福。”一名捕快声音有些颤抖道。
刘爷快步过去,火把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也不由得惊道:“是我们的人,都是跟老孙走得近的几个。”
“刘......刘爷,我们......我们追不追?”另一名捕快有些慌张,问道。
“等等,等一等。”刘爷的语气也有些紧张,他顿了一顿,忽然又吩咐道:“快,快看看这些人里有没有老孙。”
几个捕快立刻行动起来,过了片刻,一个个均是摇头。
刘爷略微心安,定了定神说道:“进屋看看,要是老孙......老孙也......,我们追上了也是送死。”
几个捕快心头慌张,没人再有闲心奉承,一名捕快走到门前站住,停了片刻一狠心用力一把将门拉开,还没等门彻底打开他早就一闪身躲到一边去了。过了一会,屋里没有动静,也并没有人偷袭,他这才转过身来,就着火把向屋里看去,见地下似乎躺着一人,并没有什么敌人,他这才放心,回头向刘爷道:“刘爷,屋里有一具尸体。”
“是不是老孙?”
那捕快脑袋探入一半看了一眼,闪电般缩回,忙道:“好像,好像是孙捕头,又好像不是。”
刘爷向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道:“你去把尸体背出来。”
旁边那捕快硬着头皮进屋,一把拉起尸体忙不迭跑了出来。
用唾沫抹去血污,几位捕快仔细一看,都不由头皮发麻,寒毛倒竖,那具尸体不是孙捕头还能是谁?
几个捕快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刘爷,我们怎么办?”
刘爷道:“禀告上头,叫他们小心面生的捕快,拿人的事交给‘内督府’的几位大人去办好了,我们蹚不起这趟浑水。”
“刘爷说的是,刘爷英明。”先前拍马屁那人忙道,这回没人觉得他是在拍马屁,反而觉得刘爷真的英明。
“走吧。”刘爷一句话,带着几个捕快出了院子。
宜丰待脚步声渐渐消失,紧绷的心弦再次放松了下来,还好刚才发觉梁榭情况不对他急中生智将众人拖到里屋,若是贸然出手偷袭此刻他们恐怕已是死人了。
宜丰心头松懈下来,憋着的一口血终于忍将不住,口一张,一口血吐在了身边甲方箬和梁榭身上,梁榭知道有人在自己身上吐血,感觉却好似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昏昏沉沉抬不起眼皮来,甲方箬缩了缩肩,却也不在意,兵綦印一头大汗强忍着腿上断筋的疼痛,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方才从外屋回里屋的挪动已让他痛不欲生。
等,等吧,等一个希望,等一个契机,凭这个状态没人追杀没人搜查想要出城至少还需要一辆马车,宜丰如是想。这一次原先的计划很好,到头来毕竟还是托大了,事实与预想没有一次是一样的,原先是打算杀两个伤者,结果是杀五个无伤的和一个受了伤的,原先是要杀兵綦印和甲方箬的,结果反倒与他们联手来对付丁参,不过这很好,对宜丰来说很好,哪怕结果是现在这样,他也觉得很好,至少在心里很轻松,很轻松!对于他来说现在远比原本的计划要轻松许多,心里要舒服许多。
几个捕快离开院子走出去老远,刘爷忽然止步,说道:“不对,有问题。”
几个捕快也跟着站住,其中一人问道:“刘爷,有什么问题?”
刘爷道:“我们中计了。”
另一名捕快问道:“刘爷,什么中计了?”
刘爷道:“爪子既然换了我们的衣服逃走定然希望我们发现的越晚越好,他们为何不将尸体藏起来?”
“许是一时着急,或者他们想不到刘爷这个办法。”一名捕快道。
刘爷道:“不对,就算不将尸体藏起来,也断然没有将尸体丢到院子中的道理,这岂不是提前让人发觉么?”
“是呀!”那捕快恍然大悟道。“莫非他们太蠢?”又一名捕快道。
刘爷哼了一声道:“不,他们定然是受了重伤,躲在屋子里,换好了衣衫却没有力气逃走更没有力气藏尸体,所以才只好如此。”
先前拍马屁的那捕快道:“刘爷的意思是他们还藏在院子里?”
刘爷道:“很有可能。”
一名捕快颇有些犯怵,道:“可我们院子都搜过了,屋里也看过了并没有发现有人。”
刘爷道:“或许还有我们没搜到的地方,走,我们回去看看再说。”
一名捕快道:“刘......刘爷,我们还是让‘内督府’的大人去吧,就我们几个我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刘爷道:“他们要是连搬动尸体的力气都没有,你还怕什么?”
那名捕快道:“就怕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