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功被举报的并不冤枉,他确实是一贯/道成员,而且级别不低——一贯/道津门总柜的点传师。
点传师是“第十八代师祖”(自称的)张天然所创制的职称。
这一职务的任命,大多数都是亲信人选,他们奉持张天然之命,奔走各方,因时制宜,替新求道亲点窍传道,以使其明悟一贯大道的真理,并襄办各地区的道务,是替张天然分忧代劳的代理传道之师。
呃,有点“钦命协理大臣”的意思。
当时孙立功的年岁不大,他能获得这一职位,与平时的慷慨大方、出手豪绰有直接关系。另外,与他的师傅薛颠也有直接关系——薛颠是一贯/道山西总柜总掌柜(年),堪称教派中的“封疆大吏”。
四八年,东北、京津局势巨变,一贯/道中因为混入众多的汪伪政府人员,不得不逐渐变得低调而隐秘,孙立功也籍此机会,脱离教派,潜心务农经商。
新中国成立后,共/产党是一把铁扫帚,一扫帚把青/楼扫光,又一扫帚把一贯/道扫光。从五零年开始,历时三年多的整顿,基本上将一贯/道高层人士一扫而空。
也许是孙立功人缘不错,或者说他痴于武术,对所谓的传道并不热心,也没有参与性质恶劣的活动,因此,竟然被他躲过这一次风波。
他很幸运的躲过这一劫,可惜,另一浪大潮再度涌起,那就是“公私合营”。
孙家旅社在津门及周边地区,一共有十四家,在当时,可谓首屈一指的大商家,孙氏因此在津门颇有名望。
孙家未出五服的子息一共有七房,孙立功的父亲是长房长孙,因此,孙家旅社的继承权都在他的手中。1956年,孙立功的父亲去世,孙立功成为孙家旅社的大东家。
如同所有豪门世家一样,孙家同样充斥着狗血般的豪门恩怨。孙氏其他六房,早就对长房长期把持旅社管理权不满,但基于孙立功父亲的威望太盛,不敢明面发作。
等孙立功的父亲去世,其他几房立即闹僵起来。而此时,孙家旅社又恰巧接到津门轻工业总局下发的“公私合营”通知。
孙立功痴于武道,对旅社的经营管理,一窍不通,可他性格又偏于耿犷,很不乐意将父亲传给自己的家业,双手献给国家。
这就给其他各房插手孙家旅社的绝好机会!
三房孙伟正(孙立功三叔),五房孙伟民(伍叔)为首,联合其他几房,开始密谋。
他们认为孙家旅社交给国家经营,孙氏各房子系还能以家族名义,在新的合营公司中拿到股份——这显然要比大房一家独占要好太多。
想要实现这一目标,必须要将大房彻底扳倒——还有比孙立功是一贯/道点传师更好的借口吗?
不过,事情的结局有些出人意料。
孙家大房彻底被剿,孙瑞欣的父母不堪凌辱,自杀身故,孙立功背着孙女,远走香江。
三房和五房,因举报有功,拿到政府奖励给他们的孙家大房占据的祖宅,也就是上次孙瑞欣和卢灿去看的小院子。孙家旅社因为一直挂在大房名下,孙立功事发,旅社直接被津门政府没收,孙氏其他几房,白忙活一场。
前些日子前来打探孙瑞欣消息的,是孙家六房,他们之所以敢出面,是因为六房在当时没怎么参合这件事。
看完这些,卢灿不得不掩卷叹息——财迷人眼,连亲情都不顾了!
卢灿也明白了当初孙立功为什么要南下?
恐怕不是单纯的投靠老朋友,估计孙老爷子当年还抱有重新找“组织”的念头。
一贯/道在内陆发展不下去,有不少成员撤退到港台,尤其在台岛,一贯/道发展的很不错,譬如长荣航空的创始人张荣发,就是一贯/道的忠实信徒。
孙家一事,该怎么处理,卢灿也挠头。
算了,阿欣已经成年,找个时间对她说明白,怎么处理,让她自己拿主张。
孙瑞欣从小孤独,缺少归属感,因而对亲情看得极重。卢灿估计,除了孙家首恶三房和五房外,其他几房获得她的谅解可能性很大。
这一点,从她轻易就原谅外婆和舅舅家当时的冷漠,能推测出来。
卢灿忽然想到很重要的一点,拍拍前排座椅靠背,问道:“孙家三房……还有五房,他们的长辈还在世吗?”
“孙伟正和孙伟民都已经去世,不过,他们这两房都有后人。卢少,您的意思是……”丁一忠咧嘴笑道。
“你个夯货,不会揣摩心思就别瞎说。怎么说那也是阿欣的……”卢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两房的孙家后人,不过,丁一忠的不长脑子的提议,还是被他斥责一顿。
既然两个祸首已经死了,这事情处理起来,会少些障碍的。
“嘿嘿……要我说,这两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给二少奶奶出口气!”丁一忠挠挠头,嘿嘿笑道。
跟这种人没法交流,卢灿简单警告两句,拿着这本笔记本下车。
院子中,孙瑞欣正陪着外婆聊天,几个表弟表妹,围坐在旁边,叽叽喳喳的,正在说着去香江的事情。
见卢灿进门,孙瑞欣的舅妈,连忙一巴掌扇起身边的窦伟,“没点眼力劲,表姐夫来了,也不知道让座。”
又对卢灿招招手,“欸,阿灿,过来这边坐。”
卢灿对她们笑笑,摆摆手,“谢谢舅妈,不坐了,我找阿欣说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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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