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睡觉前,方北冥还在画符,他和邵逸一人睡了一头,结果第二天等他醒来时,邵逸睡在他旁边,方北冥一人占了一头。
顾九睁开眼就看到邵逸的脸,吓得顿时不敢动,这人睁着眼时满脸不耐,就连睡觉的时候都皱着眉,一副老子很生气的模样。
不过邵逸身上真的很暖和啊,顾九很久没睡过这么舒坦的安稳觉了,一觉天亮,半夜没有被冻醒。
不过邵逸很警觉,顾九只轻轻动了下他就感觉到了,眼睛一下子睁开,眼神有点刚醒的茫然,很快变得清明。
邵逸睡在外侧,他看看窗外,翻身下地让顾九下去,还顺脚踢了熟睡的方北冥一脚。
被踢的方北冥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掐了个决,眼睛还闭着呢,嘴里嘟囔:“有鬼吗?”
邵逸道:“天亮了,起来。”
方北冥倒回床上,抱着被子打滚:“好徒儿你再让为师睡会儿吧,昨晚为师放血打鬼,头晕着呢。”
邵逸冷冷道:“与老将军约定好的日期快到了。”
方北冥像被戳中死穴,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两下,掏出一根红绳,中间吊着一个红色小包。
顾九正在旁边用手指梳头发,见方北冥将这红绳扔过来,手忙脚乱地接住。
方北冥道:“小九,这个拿去戴上,以后寻常野鬼再不敢吃你。”
顾九捏了捏红色小包,薄薄的,里面装的应该是符纸,他将红绳挂在脖子上,道:“谢谢师父。”
方北冥摆了摆手,穿好鞋便走了出去。
邵逸出去前跟顾九说:“把你东西收拾一下,捡紧要的装,一个包袱装完最好。”
顾九忙点头:“知道了,师兄。”
顾九把堵窗户的破床单撕了一块下来,把自己平常穿的衣服放进去,也就两件,还带着补丁,还有奶奶留下的一件说要传给他媳妇儿带的镀银首饰,然后便没了,真的穷得很。
把包袱打结后,顾九也出了屋子。
方北冥和邵逸正在打水洗脸,小弟在昨晚垮塌的墙里刨东西,顾九走过去帮它找,最后翻出一只死老鼠。
方北冥笑道:“原来这只老鼠是给你带的。”
顾九不好意思地笑笑:“它怕我饿着。”
昨天方北冥他们途径这里时,遇到了叼着老鼠回来的小弟,方北冥觉得这黑猫十分有灵,想收为己用,没想到小弟不从,便带着邵逸沿路追过来,阴差阳错之下救了顾九,多了个徒弟。
方北冥摸摸肚子,“我也好几天没吃肉了,等会儿就把这老鼠烤了加餐吧。”
“好啊。”顾九自然没有不舍的,他提着老鼠准备进厨房收拾,没想到邵逸臭着脸走过来,一把抢过老鼠,进厨房忙活了。
“师、师兄。”顾九追上去,想说他来就行了。
方北冥拦住他,手里递过来一个油纸包,“把这个给你师兄,叫他烤烤热。”
顾九傻愣愣接过去,进厨房后又听方北冥冲这边喊了声:“逸儿,老鼠肉少放点盐,别弄太咸啊。”
顾九刚走到邵逸身边,就听邵逸抬头爆吼:“爱吃不吃!”
外面方北冥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似得一下没了声音。
顾九期期艾艾地说:“师兄,还、还是我来吧。”
邵逸不搭理他,处理老鼠的时候一脸的深仇大恨,不过动作倒是娴熟,可以看出以前没少干这种活儿。
不过邵逸动作娴熟归娴熟,就是这烤肉的技术完全不敢让人恭维,烤肉的时候火烧得旺旺的,熟的倒是快呢,但等肉全熟后,外面那层也焦黑得差不多了,盐巴也撒得太多,顾九在旁边欲言又止好几次,但想着对方那个暴脾气,轻易不敢开口,还是吃咸点吧。
于是一顿早饭,三个人边吃边往嘴里狂灌水,俩吃白食的还谁都不敢说什么。
吃好饭,顾九将门关上,背着包袱抱着小弟,回头看了一眼这生活了八年的地方,转头跟上了方北冥和邵逸。
顾九所在的这个国家,叫夏国,这次他们要去的,是一个叫南湖郡的地方,约见一名夏国的老将军。而从这里到南湖郡,方北冥说最少也还要赶五天的路。
这天三人在一个小镇停下,经过一个面摊时,三人肚子同时咕咕叫了起来,掌握着师门财政大权的邵逸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仅剩的一块铜板,木着脸:“买碗面汤分着喝吧。”
顾九脸红了红,他觉得如果不是忽然多了他这张嘴,师父和师兄一碗面应该还是能吃得起的。其实方北冥本事大,赶路这两天,经过一些小镇的时候方北冥也会摆摊算命,但他收下的钱,总会拿一半出来散给穷苦病弱之人,另一半留着三人花用,这里还包括方北冥买符纸、朱砂等材料的费用。
就这几天顾九的感受,赚得多的时候呢,他能跟着吃一口软乎的白面馒头,赚得少的时候,只能喝连米粒都看不着的稀汤,或者干脆挨饿了。
方北冥看看身边的俩小孩儿,讪讪笑道:“跟师父摆摊儿去吧。”
三人随意选了个地儿,方北冥把吃饭的家伙事摆出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正儿八经地坐在中间,顾九就抱着自己的包袱搂着睡觉的小弟,和邵逸一人坐一边。
坐了好久,“哐当”一声,一角碎银子扔在三人面前,一个提溜着鸟笼满身富态的大老爷从他们身前走过,“拿去给俩孩子买点吃的吧,看给瘦的,皮包骨了。”
说完便逗着鸟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