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些人而言,命确实是可以钱财换取来的,花钱要么是免去自己的罪行以求继续偷生,要么是以钱杀害他人的性命。
顾九这里说的买命钱属于前者,一种更为直接有保障的做法,是用钱财,通过阴邪的手段做媒介,买来他人的命,为自己或者谁续命。和之前他们追踪的那个偷别人生气喝别人血来续命的法子不同,这里的买命钱手段更加阴狠。因为用这种法子买来的命数,是有换取比例的,十年换一年。也就是说,别人十年的生命,才能换给他一年时间。
譬如朱彩云,顾九给她测算的命相,是能活到七十的,现在她才三十来岁,若这次死去则一下子失去了三十来年的生命。这三十来年的命兑换到别人身上,也不过三年时间。
钟发财已经病得咳血,病情肯定不轻,他的命相短,朱彩云的命相又出了异常,中间发生了什么,并不难猜。
钟开济听说钱能买来命,神情十分难看。
顾九看他神情,问:“你妻子曾经是否有在路上捡到过无主钱财?”
钟开济神情沉痛地点点头,“捡到过一回。”
“钱花完了?”
“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钱早就花完了。”
钟开济说着,才终于将捡钱时间与妻子得病时间连接上,沉痛中蔓延着无边愤怒。
他运气不好,半年前暮春初夏,他穿着草鞋在外面干活,不慎伤了脚趾,血流如注。那时候他家真的是半点积蓄都没有,根本没有钱拿药,钟开济只能用土法子,随手抓一把草木灰止了血便放开不管,没成想这伤口慢慢发炎灌脓,引得他高烧不止。妻子朱彩云为他的病情奔忙,四处寻人借钱。他那时候昏昏沉沉的,只知道有一天妻子出去,再回来时一脸喜色,身后还跟着一名大夫。
等大夫走后,钟开济问妻子是问哪个朋友接到的钱,借了多少。
朱彩云拿出一个钱袋,说那是她在找人借钱的路上捡到的。家里的情况,让朱彩云做不出拾金不昧的行为,打开钱袋看到里面满满一袋子银子的时候,她只想着自家的相公有救了,便调转方向直接去了镇上,请了大夫回家。
那一袋银子有二十两,钟开济看病花了六七两,剩下的留下几两家里开销,其他的都被钟开济拿去做生意,无奈就像顾九说的那样,明明每次看着有机会的,却总是失之交臂,就算勉强有点起色了,也会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导致生意做不下去,最后银子再次赔个精光,钟开济只能再次干起了苦力活。
之后,便是妻子忽然生病,并且病情越来越重,他们又没钱买好药,只能用便宜的药材慢慢凑活,拖着。
说着这些事,钟开济还能想起那时候满身的无力感。
顾九和邵逸同情地看着钟开济,自身气运被窃走也就罢了,若是这偷窃之人对他好点,可能钟开济的心里还不至于这么难受,可他们竟还想谋夺朱彩云的性命,这钟发财,扒着钟开济一家的脖子喝血,竟还摆出一副施舍地态度出来,如何叫人不气。
带着沉重的心情与眼底蔓延的愤怒,钟开济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回房看朱彩云。
朱彩云在睡觉,人太瘦,又因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胸口看着竟无半点起伏。钟开济探了探妻子的鼻息,确认她还活着后,才将人喊醒。
因身体不适,朱彩云也睡得不安宁,她睁开没什么神采的眼,虚弱道:“相公,回来了?”
钟开济勉强冲她笑了笑,问朱彩云:“之前你捡回来的那个钱袋呢?我拿给两位道长看看。”
朱彩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看钱袋,只指了指旁边的柜子,“在最底下。”
钟开济就在柜子里翻了一会儿,翻出了一个钱袋,里面装着几枚铜钱,一起递给顾九。
“这就是那个钱袋。”钟开济说,这钱袋材质一般,上面绣着纹路。钱用了,这钱袋钟开济没舍得丢,一直放在家里给朱彩云用。
顾九接过去,和邵逸一起看了会儿,顾九转头问朱彩云:“钟嫂子,你当天捡到这个钱袋时,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手指被刺伤之类的。”
朱彩云神情疑惑,注意到丈夫神情严肃,自己脸色也跟着变了,她回想了一会儿,道:“当时捡到这钱袋时,上面插着一根针,我当时太激动了,没注意,手指被刺了一下才看到插在上面的细针。”
指头被针刺一下,血不一定流得多,但是之后朱彩云还要拿起钱袋,打开钱袋查看,这么一会儿,已经足够朱彩云的血染到钱袋上面去了。
顾九摇头叹气,在钟开济紧张的神情中,道:“这钱袋上并不是普通的纹路,这是一种咒语,契约的一种,用施咒之人的血为引,以咒语为媒介,再以被施咒者的鲜血落下印章,这契约方能成。”顾九将钱袋凑到鼻子边闻了闻,轻蹙眉头,继续道:“这绣线是暗红色的,其实是这绣线就是用施咒者的血染就而成的。”
也就是说,不管朱彩云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只要这咒语上有了她的血,契约都能成。就好像奸商坑人一样,契约列出来,奸商已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但这契约里头其实藏着很多陷进,但是你并不知道,然后你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虽你是在自己没识破的情况下签下的名字,但契约以成,带着法律效应,不是你一句“我不知道”就能轻易撇开的。
更何况,他们已经将钱花完了。
“那怎么办?我们把钱还回去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