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
池瑜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她从臂弯里回头,就看到顾沉渊一身西装笔挺站在自己背后,看起来颇有些风尘仆仆。
想必是刚下飞机就过来了。
这是池瑜在灵魂转移后第一次见到真人版的顾沉渊。
摸着良心讲,他样貌是真出挑,眼窝深邃五官立体棱角分明,浑身散发着禁欲系老干部的气息。
饶是池瑜这种阅人无数的都很少见如此颜值气质俱佳的。
她呆滞了近乎一秒钟,这才回过神来,抹了把眼泪道,“吹牛一张嘴,你说信你就信你啊?”
顾沉渊低笑了一声,没言语。
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助理上前来解释,“太太,这家医院我们先生有投资。早在几天前先生就在美国请来了研究令弟病的专家,随时待命。”
池瑜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上心,登时愣住,好一阵儿才道,“那谢谢你家先生啊。”
至少得到了这句话,她的心情没那么紧张了。
但目光还是紧锁在“手术中”三个字来,池谨一分钟没出来她就不能彻底安心。
顾沉渊扫视了一圈站在外围的人,大都在打量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他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透过这些人的眼睛看到的是贪婪与市侩。
他们望着自己的眼神,是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贪婪与市侩。
顾沉渊微微皱了下眉头,有意把这些人支开,他招呼助理来,“陈朝,已经中午了。你先带这些亲戚下去吃饭,顺道帮我和太太带点饭回来。”
一时间拥挤的门口只余下了两个人。
顾沉渊拧开一瓶苏打水递给池瑜,“放宽心,估计马上就能出来了。”
池瑜接过来,脑海里不期然想起把自己送到车轱辘底下的那个矿泉水瓶。
有毒吧。
她只喝了一口,瓶子堪堪拿在手里。嘴唇仍然是青白的干涩,唇纹都清晰可见。
顾沉渊安慰道,“这次结束后我会咨询下池谨的情况能不能根治,如果能的话,以后你们就不用为这些事情着急了。”
池瑜眼角的泪滴倏地掉落下来,一滴一滴接连不断的,似乎要砸在人的心上。她是惯会遮掩情绪的人,一般不会在人前示弱。但这次情绪就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悲伤的语调在缓缓流淌,
“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陪着小谨四处求医。但几乎没什么用处。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的单曲循环。你不理解,那种相依为命的日子里我是有多害怕他说不准哪天就走了……”
越说越崩溃,甚至到了哽咽。
顾沉渊见状起身把她拥在怀里,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我知道,我都知道……以后不会了……”
发泄出来之后,池瑜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从男人怀里面退出来,两只手抹着眼泪,鼻尖眼角都通红着,吸了吸鼻涕道,开口的时候有些别扭了,“我不爱哭,这次是例外。你不许笑我。”
这个时候顾沉渊自然是不能和她较真。
他顺着她的话说,“是是是,不爱哭。”
事实证明在心理压力过大的时候,哭一场真有用。
池瑜理智分析一下反而放宽了心,凭她对顾沉渊的了解,这绝对不是满嘴跑火车的人。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没必要夸下海口。
果不其然她在长椅上才坐了一会儿,急救室的灯熄灭了。
她忙去往门口候着,大概是情绪起伏太大的原因,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顾沉渊长手长脚地走过去半揽住她的身子,“看看你虚的。”
池谨也被推出来了。
身着深绿色无菌服的主治医生摘下口罩,礼貌道,“病人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以后注意一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池瑜感觉自己那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终于归位了。
……
医院十九层的1909室,池瑜走进去的时候池谨正在喝粥,或许是生病的原因,他的肤色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从池瑜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像个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
她这个弟弟啊,当真是比女孩子还要精致。
才清醒没有多久。
池谨见有人来,把手里面的碗放下,对着池父低低地喊了一声,“父亲。”然后佯装没有看到池瑜,低下头继续用小瓷勺慢腾腾地舀着碗里面的粥。
气性真大。
这般被忽视,池瑜只是觉得好笑,却并未动怒。她在池谨床脚坐下,笑盈盈地哄他,“小谨,还在生姐姐气啊。”
他看起来有些委屈,粥也不喝了,把脑袋别到另一边去,安静地欣赏窗外的车水马龙。
和半大的孩子在闹别扭没什么分别。
池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对池谨的态度一直比较包容,自然不可能和他计较什么。
她忍着笑道,“既然小谨不想搭理我,那我等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佯装站起来,池瑜今天穿了白色雪纺衫,还没待她站直,就看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住了。
池谨眼眶通红着,眼泪氤氲在其中摇摇欲坠,语气有些凶,“答应一直陪着我的是你,一声不吭地结婚了的是你,迄今为止已经一周没有回来看我的还是你......”
开始他心里面大抵还是有所期待的,但是池瑜这一周的忙碌是真让他寒心了。
池瑜哑口无言,甚至还有点愧疚。
小时候的池谨性子孤僻,抵触和外人交流,只有接近池瑜的时候才会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