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凤林去看过胡娘子和胡老娘后来找了宋却一次,脸上的怅然和宋却之前如出一辙。
宋却请他坐下,成碧去提了一壶热茶来。
高凤林忍不住长吁短叹。
宋却给他倒了杯茶,色泽莹润,水色里泛着微微苦意。
高凤林喝了一口,被苦的五官微皱,有些不满道:“子授,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为何唉声叹气?”
宋却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便低头一看,结果对上了三双惊恐的眼睛,他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起身,对高凤林道:“你去和胡娘子他们说了真相吧?”
高凤林点头,道:“胡娘子似乎是崩溃了,哭的怎么都停不下来,我这个外人看着都不是滋味。”
宋却道:“能知道真相到底是个慰籍,起码她知道,她相公是真的想要回头。这点或许在短时间内会让她更痛苦,因为是她劝的胡二回头。但时间久了,或许会是个安慰。”
这正是让高凤林跟着难受的一点,他觉得自己带去的消息让事情更糟了,本来似乎已经排遣过悲伤的两个妇人又重新陷入哀伤的情绪里,像是抓着浮木一样,高凤林连忙问道:“怎么说?”
宋却道:“比起让自己的相公、自己的儿子背着不好的名声死去,现在这样的悲伤是一时的,她们最后会想开的。破案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你揭开的真相是会让事情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坏。”
高凤林叹道:“所以你才不去。”
宋却苦笑道:“我虽然看的明白,但还是不擅长。人的情感是最难负担的。”
高凤林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这个县令初来乍到,很多事情是无从下手,这才东一榔头西一锤地抓几件事来做。葛主簿虽然任劳任怨,但涉及到关键又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做派。王县尉年纪大了,眼见升迁无望,现在成天就是混日子,案件交给他我实在难以放心。我有心想请你帮忙,但是能给的只有一个师爷的位置。你也无需顾及我,若是要潜心读书,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接受这个提议。”
宋却明显感到脚下的几位动了动,他对高凤林点点头,道:“我会好好考虑的,你放心。”
高凤林将茶喝完,准备起身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咳嗽了一声,道:“还有件事,你是你嫂子要我提醒你的,你别觉得冒犯。”
宋却有些惊讶,拱拱手道:“梧桐兄请讲。”
高凤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脸都红了,要不是宋却没有妻子,这种话实在不该由他来说,把手伸到人家后宅里算什么大丈夫?
“夫人要我提醒你,世有五不娶,便是为了孩子,也该早做打算。”
宋却是真把这事给忘了,此刻也算一语惊醒,连忙道谢:“我如今难有长辈提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想不到这个,多写梧桐兄和嫂夫人的提点。”
高凤林十分不好意思,摆摆手就要走了,宋却将他送了出去,自己才又走回书房盘算这件事。
宋却是不可能因为这件事续娶的,没道理为了一些姑娘的人生能过的更顺遂而毁了另一个姑娘的人生,同理,更不可能让他那个躺在床上的老爹去再娶一房妻室。但宋家女儿的教养又确实是个问题,他能教诗文讲经义,却不能代替一个女性长辈授予那些女儿家的私密事。家中虽有婢女,但到底不能代替正经长辈。
宋却回到书房的时候,刚刚蹲在桌下的三个已经正正经经站在桌前了,一看到他回来就垂下了脑袋,一个个焉头焉脑的样子。
宋却看了好笑,问道:“你们三个刚刚蹲在桌下做什么?”
宋淑看宋仪,宋仪看季筇,季筇,季筇没办法,只好看向宋却:“先生,我们来找书。”
宋仪也没让季筇一个人顶,有些不安道:“大兄,你说过我们也可以来书房里寻书的。”
钱氏被处决以后,家里的下人念叨过一阵,被宋却发现了以后,就没人敢再提了。但宋仪还是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钱氏那时说的话给他留下了些许阴影。
宋却并不常亲近他们,每日只有晨昏定省时能见上一见,偶尔还会抽查他们的课业。但宋淑和季筇都十分亲近宋却,连带着宋仪心里也生出了些孺慕,但他不敢靠的太近,怕被推开。
宋淑上前拉了拉宋却的袖子,怯生生问道:“大兄,可是我们做错了?”
宋却摸了摸宋淑的脑袋,宋仪和季筇都忍不住看着宋却放在宋淑脑袋上的那只手。
“书房里的书,你们自是可以取用的,记得和成碧说一声就是。但是下次别做钻桌子这种事了,鬼鬼祟祟,成何体统?”
他话里带点严厉,神情却很温柔,这才没真的吓哭小朋友,把一个大的两个小的说了一遍,宋却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这才出门。
宋却把宋家族亲的情况探了一遍,这才寻到一个极佳的人选,宋老爷有一个堂妹,早年丧夫,膝下只有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儿。若是把这位堂姑接到家中赡养,有一个女性长辈,在外人看来,宋淑和宋悦容的教养问题也会好上许多。
宋却先和宋老爷商量了这件事,宋老爷想到了宋淑,起先不愿,宋却搬出自己的女儿来,宋老爷便不好反对了。宋老爷现在口不能言,心里十分没有安全感,虽然宋却很少直接忤逆他,但宋老爷并不想明着跟宋却对着干。
得了宋老爷的允许,宋却便上门去请这位堂姑母了,两家平时来往不多,宋却先是尽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