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这座道观有些年头了,外墙上斑驳一片,要不是还有些香火气息,只怕别人要以为这座道观已经没人了。
便是这样的道观,今天却来了两位极出色的人物。这两人的衣着打扮间都透着一股财气,但处处形制都不违规,应当是只富不贵的人家,最可能的便是什么商人财主了。那男子身材高瘦,俊眼神飞。女子则小鸟依人,眉眼盈盈,只不过身体瘦弱了些,一步三喘不说,即使在男子的搀扶之下身体还是不住的颤抖。
那男子自然是宋却,他没打算直接打上门,愣头青一样揪过老道长,然后逼问他是不是有问题。他打算和芊芊扮演一对求子的夫妻,借着来道观上香的理由一探虚实。
只不过芊芊对于自己的人形能不能瞒过老道长不太自信,这才抖成这样。宋却见她这样很适合扮演病弱的女子,便没告诉她自己已经帮她上了一层障眼法,谅老道长也没那个功力看穿她。
来招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小道士,宋却和颜悦色地和人聊了两句,透露出自己是来求子的,只说两人成婚多年,一直无所出,拜遍了附近的寺庙都没用,所以决定改信道了。
这话虽然不算多么中听,但弃佛从道,对道士们来说,听起来还是有些痛快的。再加上宋却透露出要捐赠一笔钱,举止间颇为阔绰,这道士更是热情,很愿意为宋却解惑。
宋却道:“听说观中的明丰道长修为深厚,不知待会可否请道长解签?”
这明丰道长便是那位似乎有些古怪的老道长。
小道士听了这话,面上露出些为难,但他看了看宋却袖中若隐若现的银票,一咬牙还是开口道:“道长他近日正在闭关,不知道愿不愿意出关,二位施主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在观中稍作休息,我替施主去询问一下。”
闭关?观里死了个女道士,这明丰道长就什么都不管地闭关去了?
宋却眉目微敛,对小道士道:“道长闭关可是在修行,若是如此,我夫妻二人便不敢叨唠了,打扰方外之人清修乃是大过。”
说罢,宋却似要带着他那一袖子银票和芊芊离开,小道士连忙道:“两位施主留步。”
宋却停下脚步,似乎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虽说明丰没有特别强调此事不可外传,这小道士还是左顾右盼了一番,才对宋却开口道:“施主有所不知,我们这道观里也收留了几位女施主清修,其中有一位养了只狐狸。平日里我们便觉得那狐狸聪明过了头,却没想到那狐狸是精怪。明丰道长有所察觉,便要收了妖怪,却没想到……”
说到这里,这小道士脸上露出又嫌恶又害怕的神色,似乎接下来的话不大好说出口。
宋却适时地露出了一些好奇之色,问道:“没想到什么?”
那小道士道:“那位清修的女施主是个寡妇,我们本以为她是为了安生日子才来到观中,没想到她竟豢养了一头公狐狸在身边,那公狐狸成了精,能化作人形,两人日日在观中欢好,荒淫到了极点。当明丰道长发现那狐狸是个精怪,要除去它时,那女施主坚决不让,以身相护,道长无法,只好放它一马。谁知道第二日女施主便被那狐狸杀了,还掏了心肝,显然是被那妖怪给吃了。明丰道长大受打击,觉得是因为自己当日心软才造成这样的下场,这才日日将自己关在房中。”
芊芊听的愤怒极了,恨不得大骂一声无耻,听到现在她也不用怀疑了,这明丰道长将一切都推到她的头上,铁定不是什么好人!
宋却见她脸都气红了,不得不稍微替她掩饰一番,拍了拍她的背,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站在这受了风,我们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
芊芊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还要做戏,便顺势咳了几下。
小道士还是会点察颜观色的,见两人这般对话,立马将人请到茶厅,让其他人帮忙端茶送水来。
芊芊忙着生气,没注意到那掏了心肝的说法,宋却却注意到了,他眉头微蹙,嘴角忍不住下撇。比起单纯的流言,他觉得很可能有人对浣娘的身体下手了。现在浣娘不止缺了一魂一魄,搞不好连身体都被人毁了,魂魄无处可归,手段可谓阴毒。
那小道士知道宋却身家颇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在乎再加两句,便对宋却道:“出了这等事情,我们也怕吓到百姓不敢乱讲。但两位施主求子心切,我也不忍心看两位被那些盯着道长、方丈名头的骗子坑蒙拐骗。我们明丰道长能识破精怪,还能降妖伏魔,是有真才实学的,定能为两位施主排忧解难。”
宋却装作被打动的样子,对小道士道:“你说的有理,还请道长多劳了,我这里有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说罢,宋却从袖子里掏出个碎银子,虽然不如银票值钱,但也足够打动人了。
那小道士麻利地接过银子,立马去找丰明道长。
丰明道长自从用狐妖杀人的理由闭关之后,便没有人来打扰他,正专心致志地炼他的丹药呢。这个小道长拿这件事来打扰他,实在令人不快。但他这丹药离炼成还有许久,还需要这个道观作为根据地,不好现在便露出马脚。这小道士的性情他也了解,若不是个大主顾,他不会在门外如此上心,劝他劝了这么久。炼丹也是需要成本的,丰明道长看着丹炉里的药,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怒气,如果没出那个意外,他现在又怎会如此窘迫?
宋却和芊芊坐在茶厅里等着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