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行宫大门,是一气派戏楼。两层的楼阁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匾额书“奏平成”三个大字,上下门分别悬有“阳春”、“白雪”两块金匾。
陈化及心道:“看来皇帝虽然年龄不大,但奢侈之风却堪比慈禧啊。只是一个行宫便如此大阵仗,唉……”
慨叹间继续行进。过了戏楼是宽阔庭院,庭院两边分立“河清”、“海晏”二牌楼。牌楼中间是两根六丈高的木质神杆。过神杆,是山门。
山门向北是大院落,院落正中有一亭,名“御碑亭”,内外施柱、黄瓦红饰,中央六角圆柱雕满了形象各异的十八罗汉像,亭中有石碑,乃先帝康熙御笔圣旨与诗文,洒脱飘逸、大开大合!
再向前是怡殿,过怡殿是三进院,院中庑殿悬“福靖凌波”匾额。这庑殿乃是皇帝在行宫处理政务之地,但相较之前戏楼的排场,反倒低调内敛起来。这让陈化及不禁觉得颇为有趣。
入得殿来,早有一人端坐正中龙椅之上,那人明眸皓齿、美如冠玉,真真一个气质绝伦的美少年。
谭嗣同走在最前,低头便拜:“微臣谭嗣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陈化及稍稍一愣,这皇帝的样貌和自己预想的竟有如此大的出入。在他心中,皇帝应当与慈禧一般气质,没想到竟然如此清秀俊逸。
一愣之下,光绪身旁太监高声道:“殿内站着何人,见到皇上为何不跪?”
秦小楼连忙一拍陈化及手臂,陈化及双膝跪下沉声道:“庶民陈化及,参见皇上。”
光绪显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见谭嗣同到来,心中大喜道:“谭爱卿快快平身!朕听说你被太后抓捕,心急如焚,想设法营救却无得力之人!今日再见爱卿,朕心甚慰!”
谭嗣同起身道:“变法之事功败垂成,臣虽肝脑涂地又有何惜?此次将微臣自大牢中救出的,正是这几位江湖义士!”说着,将手一指陈化及、秦小楼、唐如沐、唐如春、唐如风五人。
光绪见几人英姿飒爽、气宇非凡,不禁起身喜道:“好啊!你们救出了谭爱卿,这是为我大清万年基业立的头一件大功勋!朕要好好封赏你们!”又将眼光落在陈化及身上,言道:“这位英雄,是道家仙师?”
陈化及颔首道:“非也。虽着道袍,但却是在家人。只是昔日虽道门真人学艺而已。”
光绪笑道:“好啊。谭爱卿,你们来得正好,明日里津门阅兵,荣禄也会前来。朕已经一切安排停当,待明天阅兵之日,便是那荣禄俯首就擒之时!到时,朕再着袁爱卿入京擒拿太后!如此一来,新政才有望推行!”
皇帝此一言说得意气风发胸有成竹,谭嗣同却苦笑一声,问道:“皇上,臣有本要奏……”
光绪道:“但请奏来。”
谭嗣同道:“皇上可知微臣此次被捕入狱,背后始作俑者是谁?”
光绪问道:“是谁?”
“正是那得皇上信任的袁世凯!”谭嗣同正色道,“皇上有所不知。十日前,臣得知太后要借此次阅兵之机,着荣禄发动兵变,罢黜皇上另立新君!故而密会袁世凯,希望他可以进京勤王,并一举除掉太后。怎奈袁世凯将臣的计划告知荣禄,荣禄设计将我抓捕。所以,此次津门阅兵是大阴谋,那袁世凯更是不能相信啊!”
光绪听闻此言,心中大震。如此一来,他秘密筹划已久的借机除掉荣禄与天后等顽固派一事,便无半分可能了。反而可能自己已经深陷阴谋而不自知。
“谭爱卿,如此来说,朕要让袁世凯除掉荣禄之事,怕是荣禄也早已知晓了?”光绪语气不免低落。
“回禀皇上,正是如此。袁世凯不可信,荣禄更不可小觑。”谭嗣同道。
“唉……难道朕的江山,就真的保不住了吗?”光绪玉面微颓,神情黯然。
“事情也未必没有转机!”谭嗣同看出了皇帝的怯懦,他在继续为光绪打气道,“我们既已知晓荣禄与袁世凯狼狈为奸,不如将计就计,先假意不知内情,趁阅兵之时,我们见机行事,先下手为强,刺杀荣禄与袁世凯二人!”
“刺杀此二人谈何容易……”光绪叹了口气道,“此二人重兵在握,而朕只是一个空壳而已,如何与之对抗呢?”
谭嗣同微微一笑,手指唐家三兄妹道:“他们是苏州铁剑堂少主,为变法一事忠心不二!铁剑堂内高手如云,三位少主更是好手!让他们易改容貌,装扮成普通士兵,在阅兵现场假意接近荣禄与袁世凯,伺机刺杀,臣想,或有很大机会啊!”
光绪低头思忖片刻,眼中似乎有光芒闪动,面露喜色道:“谭爱卿真乃国之栋梁!此事一成,朕夺回皇权,定将大大封赏!”
谈话间,突然有亲兵来报,言九门提督——荣禄大人在行宫外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