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知道王熙凤对下人们碎嘴的传言必定也是知道的,这会儿拿来打趣她,便道:“既不是要银子,快说说是有什么事儿?”
王熙凤道:“是个新鲜事儿呢。”
贾母道:“凤丫头快别卖关子,只管说出来听听。”
王熙凤道:“方才有个妇人找上门来,说是姓林和林妹妹是亲戚,算起来当是妹妹的姑姑呢,只是关系远些,林妹妹可能不知道她,但她既来了京城,又听说妹妹住在咱们家,想着到底是亲戚,便想来看看妹妹,如今我正叫平儿陪着呢,妹妹可要见见她?”
“姑姑?”黛玉奇道:“我都不知我居然还有姑姑呢。”
贾母道:“既是远亲,你年纪又小,不知道也常有,人家既然来了就请过来见一见,若不好,只管打发她走就是,若是个好的,以后也多个亲人不是?”
黛玉笑道:“就听老祖宗的。”
她心中却早已有了三分猜测。
这林姑姑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陈景书到京城之后没几天就出现了,黛玉很难不对此产生联想。
不一会儿有小丫鬟领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走了进来,这妇人容貌亲厚老实,打扮的虽不华贵,却都干净整洁,并不惹人讨厌。
那妇人先是给贾母请了安,接着才对黛玉道:“这必定就是林姑娘了。”
贾母道:“你是长辈,叫她名字就是了。”
说罢又问妇人怎么来的京城,又为何来找黛玉。
说起这事,那妇人却是叹了口气:“这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原来这林姑姑原是和苏州林家老宅的一支关系更近,只是那一支早就没落了,也不过比普通人家稍微好过一些,林姑姑家里条件好些,也有百来亩田地,她原嫁过人,但丈夫早亡,婆家又容不下她,将她赶回家去,可没几年父母也去了,林家其他穷亲戚顿时盯上了她的家产,林姑姑心知自己一个弱女子与族中那么多人相斗是不能赢的。
因想起自己有个叔叔在金陵,便干脆卖了家产想去投奔,路过扬州的时候忽然想起以前曾听父母说过,他们家与林如海林大人也算是远亲,只是关系太远,早没有了往来,林姑姑心想,虽是远亲,但自己无依无靠,金陵距此还有不少路程,比起再往金陵去,若林如海能收留她就最好了,她所求不多,有口饭吃能过点安生日子就成,何况她手里还有些银子,也可在扬州置办些家产。
哪知道一打听,林如海早已病逝,仅一个年幼的女儿也被接去京城的外祖家的,林姑姑无法,又想往金陵去,却忽被告知扬州陈家办了个济养院,她若实在无处可去,说不定济养院能收留她呢,林姑姑打听了济养院是什么地方之后,觉得也是一条路子,只是不知她这还有些银子的人济养院收不收。
比起一个女人单独再往金陵去,若能在济养院落脚也是好的。
毕竟她那个叔叔也是远的。
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林姑姑去了济养院把自己的情况一说,人家听说她是林如海的亲戚,立刻就告诉她,林家姑娘和陈家是定了亲事的,只等出了孝期,那姑娘及笄就成亲,她是林如海的亲戚,自然不比旁人。
这回陈景书来京城,顺路把林姑姑也给带上了。
“倒也没其他什么,不过是陈家大爷说,我好歹说的苏州口音,或许林姑娘见了我也高兴些呢。”
黛玉从小是在苏州长大的,后来林如海点了扬州巡盐御史,这才一家人去了扬州,此时听林姑姑说话带着几分苏州口音,顿时觉得亲切,只是听她提起林如海,不免落下泪来。
林姑姑忙告罪:“瞧我,说的这些竟惹姑娘哭了,该死该死。”
黛玉道:“不关姑姑的事,是我一时听到姑苏口音心里亲切,一时忍不住就哭了,其实我见了姑姑就觉得亲切,正想和姑姑多亲近呢,姑姑如今住在哪里?可都安排妥当了?”
林姑姑道:“就住在小平安巷子里,虽不比这府里富贵,倒也宽敞,只是如今刚搬来难免杂乱些,待年后收拾好了我再请姑娘去我那里可好?”
黛玉笑道:“自然好,我可等着姑姑来接了。”
黛玉心中已然全部明白陈景书的意思,陈景书深知贾家,因怕她一个孤女在贾家受欺负,因此才特意带林姑姑来,这林姑姑说是机缘巧合到了扬州,可实际上是不是陈家特意去姑苏找的,却也难说。
重要的是,无论林姑姑贵是贱,如今有她在京城,黛玉也就多了个亲戚,又是长辈,有什么话都更好说,除了贾家,她也多个去处,不是孤魂野鬼一般的样子了。
贾家再亲,那也是是姓贾,林姑姑再远,到底是姓林啊!
倒是年底贾家有一件大事,年末时省亲别墅终于完全竣工,贾家上本,皇帝准奏,许元春于次年正月十五回家省亲。
说是次年正月十五,实际上哪里有多少日子可准备,贾家自然又要忙起来。
直到省亲当日,黛玉只觉得这回正月十五竟是比新年的时候还要热闹呢。
省亲期间自不必说,黛玉尚在孝期,多数事情都自己避着点,元春虽提到她,却也不过略见一面罢了,并不多话。
等应付过了省亲,黛玉自然还是过自己的日子。
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宫里传出话来,说等开春天气暖些可让姑娘们搬去园子住,也是不使园子寥落的意思。
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