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的联系之于她,如同进食,睡眠那般理所当然。一旦泰拉不再回应,克里斯蒂娜就像是被剥脱了呼吸的权力,投进了一个冰冷且黑暗无比的湖底。高等精灵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表面上看她是骑着马,带领解救的难民向梅斯堡的方向前进。
而实际上,她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即使停下休息,克里斯蒂娜也避开人群,靠着颗小树不知在想什么。在父母的鼓励下,有两个小女孩大着胆子把煮好的食物端给她。精灵听到有人喊她“小姐”,那双绿眼转向了孩子们,里面却没有焦点。她呆看着其中一个女孩手上的碗,炖汤冒着热气,小女孩就快端不住了。
精灵没有动作,她之所以会看小女孩,纯粹是出于尖耳朵的本能反应。
玛雅替她接下来,黑暗精灵明明是在笑,可照样吓坏了对方。玛雅的男性同胞当了突厥人的帮凶,书上的故事也连累了她。小女孩叫着跑开了,声音里害怕与好奇兼有之。
“你精神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玛雅的社交圈子小的可怜,被她救治过的难民都不理她,艾拉那种阴狠的存在更是令人不敢亲近黑皮的精灵。
“……”克里斯蒂娜确实在看她,死人都比她的反应大一点。
玛雅说了些安慰的话,把碗放到她面前,精灵转而盯上了炖汤里冒出的白色蒸汽。
休息的时间很短暂,所有人都怕突厥人杀个回马枪。吃完午饭的难民继续上路,在这种担惊受怕的状态下,一直走到了下午。
修女一整个白天都在照顾伤员,大多数人起初伤的并不重,出于种族的厌恶感,便没找黑暗精灵求助。到了后半天,不少轻伤员就发起了高烧,撤退的突厥人又抢走了几乎全部的马,能给伤员和小孩坐的马车寥寥无几。
恐惧驱使着难民前进,行动不便的伤者和他们发家人落在了后面。撤离的队伍前后脱节,有些人越走越快,巴不得如此。全靠着艾米莉挺身而出,维持住了濒于崩溃的秩序。女法师长年累月的跟军队一起行动,管人的办法也学了不少,一连串的吼骂加上威胁,让最自私的人都低头认命。
而这些事,本该圣骑士去做。
金发长耳的精灵只需要摆摆手,难民便会唯命是从。小娜是怎么了?艾米莉看着精灵,克里斯蒂娜骑在马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头上戴着一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草帽。她弓着腰,像是承受不了白甲的重量。
当年的经历一定非常恐怖,艾米莉设身处地的为朋友难过,可惜一转眼想到了三十年的岁月对精灵不过弹指一瞬,她又有点不高兴了。没有谁在知道了自己是短命鬼后还能笑得出来。
太阳西沉,夜晚无可避免的到来了。
弗林特带着志愿者站第一班岗。两个法师都要背书,修女已经累得站不起来,而艾拉,没人信得过黑暗精灵,她刻意缩在篝火照不到的角落,拒绝聊天的行为更是加重了对立情绪。有能力守夜的人屈指可数,克里斯蒂娜和鲁比守后半夜,这是艾米莉一手安排的顺序。精灵白天表现的像个死人,她能否专心都是个问题,所以才从重伤中恢复的鲁比也得帮忙。
“丫头,你还好吧?”见到了来换哨的精灵,矮人并没急着走。
马车本就不够坐,又意外产生了些不必要的伤员,短腿的矮人二话不说跳下马车加入了步行队列。一天的行军让他膝盖肿胀的难受,岩石种族的骄傲又令他绝口不提。比起自己,老矮人更关心精灵,惨白的月光下,克里斯蒂娜的脸色好似初雪。
精灵含混不清的应付了两句,走上了小山丘,在这里能很容易看清周围的状况。之前的人没拿走地上的毯子,克里斯蒂娜一屁股坐了上去。她抱着膝盖,眼前的事物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在一段持续了很久的思维空白之后,她鼓起勇气直面最关键的问题,大地之母抛弃了我?
“再会了,孩子,泰拉与你同在。”她想起了哈特曼,那个满头白发,总是找不到一件干净衣服的老牧师。他要在这里就好了,先是教皇,接着是玛雅,这个看似普通的乡村牧师总能制造奇迹。
泰拉与我同在,真是这样吗?克里斯蒂娜已经没了信心。全靠着玛雅,才把早上那种难堪的场面应付过去。说起来,修女今天可真是活跃,玛雅治好了伤者,把马让给了孩子,又跑去照顾掉队的家庭。相比之下,自己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白痴。
都怪玛雅,不过是个堕落的精灵,无耻的叛徒,出什么风头!高等精灵社会的流放犯扯住脚边的杂草,将其连根拔起。根茎下面的土块全是蚂蚁和其他说不出来的虫子,失去了家园的小不点慌不择路,向着精灵的手上爬。
她感到一阵恶心,用力往外一丢。
“守夜的时候,不要发出响动比较好。”鲁比背靠一块石头,身上裹着毯子,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嗜睡和虚弱都是医疗神术不可避免的副作用。
“我影响你睡觉了吗?”克里斯蒂娜白天发呆,晚上发火。守护神的离去给她心里造成了巨大的空洞。精灵急切的想要找点东西来填补。
鲁比直起身子瞪着精灵。才从变成石像的悲惨境地里挣脱出来,她心情也不会好。
克里斯蒂娜毫不示弱的回瞪,两人对峙的太过专心,都没注意到又一个人爬上了山丘。修女是来接替鲁比的,当黑暗精灵从于昏迷无异的短暂睡眠中醒来,听说鲁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