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确认了里昂不是恶魔,海伦娜便没再捆他。比起一个有可能精神分裂的人,大小姐更关心如何答复明国的皇帝,告诉他徐先生半路上被人杀了。她不了解东方的统治者,只好请教同行。梅表示她也不知道,之后一路上都不再搭理海伦娜,多半仍在记恨被扇耳光的事。
东方人真有意思,她记得是梅把她嘴撬开,喂了她一粒圆形的药丸,等她再次醒过来,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她本以为两人能就此交个朋友,没曾想东方人只是跟她公事公办。
海伦娜看着梅三三走进了那面古老的铜镜,天知道她要多久才能回来,乃至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既然明国的皇帝只凭一卷写满字的纸就让人下跪磕头,那他多半不会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海伦娜如此推测。
没准他为了泄愤,会把梅给杀了也说不定。如果没法跟这帮遗民达成共识,令他们转身回国,那真不知道战争还要打多久。
听说边境省那边又出现了黑暗精灵?大小姐拄着法杖站在螺旋阶梯的顶端,说不清是这几千级台阶,还是错综复杂的事态更让她心烦。
真是的,我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她推开了一扇窗户,趁虚而入的新鲜空气里掺杂着些许的凉意,她拿出一根羽毛。
“海伦娜,亲爱的?”维克托公爵刚刚走出传送室,他可是个大人物,贵为法师之首的梅林也得抽出时间跟他多聊几句。
所以公爵阁下出来的有点晚,没来得及阻止宝贝女儿从窗口一跃而出,其他女法师就算了,可大家闺秀也这么干,成何体统?
恶作剧的满足感浮现在脸上,这一刻的她更像个成年不久的姑娘,而不是那个处心积虑要赢得战争,好为自己争取发言权的女人。
强劲的气流使她很难睁开眼睛,并掀起了她腰部以下的袍子。多数懒得走路的女法师悬空前便会施展法术,在缓慢降落的过程中始终严守防线,不给下面的流氓一丁点机会。
反正都这么晚了,有什么好怕的?她又享受了一小会自由落体的刺激,才念出了咒语。
“佛拉旦贴。”她施展了缓落术。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停了下来。大小姐爱死这种体验了,从一个极致转向另外一个。
单腿着陆的姿势很是优雅,她的推测是对的,太晚了,法师塔前的广场早没了闲人。
“海伦娜?”
身后发出声音着实把大小姐吓了一跳。里昂坐在不远处的木凳上,旁边的街灯本该是点亮的,让这该死的偷窥狂没有阴影可躲。但战争时期,能省则省。
“你干吗?!”海伦娜脸涨的通红,她没立刻转身面对sè_láng,而是亡羊补牢的整理被吹乱的法袍。
“放心吧,我什么都没看见。”里昂安慰她。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这个问题问的太好了。
开场太过尴尬,流氓勇者和年轻姑娘都沉默了。
“是你要在我法师塔下等的,维克托小姐。”年长的人先开口,他没时间站在原地静候大小姐脸上的红晕彻底消散。
经过短暂的瞪视,海伦娜总算记起来了。一高一矮两个影子走出广场,到了月光都无法进入的小巷。
维克托公爵从很早以前,就不怎么干涉女儿了。但见到她和里昂一起消失在某条巷道里,做父亲的还是差点当场发作,直到他想起来那里住着谁。
公爵心里默默的向女儿道歉,登上了自家的马车。他已经很久没施展过法术,这种感觉即让他怀念,也令他无比疲惫,在马车启动前,公爵就睡着了。
她想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不雇几个利索点的佣人,她大概敲了十几次,木门才缓缓的打开,后面那个驼背的管家可能比这栋房子都老。
管家把他们领到了二楼的书房,海伦娜是自己推门进去的。别人都觉得老师很恐怖,她小时候也这么想,其实只要看习惯了那张脸,也就无所谓了。
战斗法师赫伯特·西蒙,里昂当然认识了,在被一头龙重伤之前,赫伯特一直活跃在前线。
龙炎改变了他,就像每一个被严重烧伤过的人那样,生活从此变得与众不同。惨遭魔法与巨龙体液混合生成的火焰直接命中,他没当场融化已是牧师尽力而为的结果了。从那以后,歌手的曲子里少了个英雄,冷冰冰的高塔上多了阴沉的教师。
里昂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个放大镜看书。只从这一面看,灰白的头发,眼角的皱纹都与普通的老人无异。老法师听见了动静,转过身对着徒弟露出了笑容。里昂克制着本能的厌恶感,也回以微笑。
十几年过去了,赫伯特的左半边脸逐渐愈合,不再那么吓人。但他左眼的位置是个黑洞,左边的头皮又长不出头发来,看着活像圣典插图里描绘的僵尸。海伦娜没里昂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大小姐拥抱了老师,赫伯特拍拍她的后背,显示了师徒之间良好的关系。
“请坐,伍德先生。”老法师朝里昂招手,里昂拉了一张靠近门口的椅子。
“不,不,请过来……”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赫伯特进一步的表述,他掏出手帕捂住嘴。海伦娜指着屋子中间的一个椅子,要里昂坐上去。
那不是把普通的躺椅,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有用来束缚人的皮带扣环,里昂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海伦娜又打了一次手势,这回带着不耐烦,可没有谁想成为一个独居法师的研究对象。
“请别害怕,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