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给买的星光森林蛋糕,到现在却还在外面不回家,也不知道小妻子会不会生他的气。
身体在高压下已经出现崩溃的迹象,喉间漫开腥甜血气。顾归深吸口气,将血沫尽力咽下去,正准备再拼死向外尝试着冲杀一次,动作却忽然微顿,眼里隐约显出错愕。
原本漆黑一片的视野里,一艘银色机甲正以灵巧得不可思议的姿势绕开几头冰甲兽的围攻,齿刃熟练地向上反撩,轻易削断了一头冰甲兽的前肢。
顾归目光微亮,抬手抹去流进眼中的冷汗。
是第一军团长的机甲。
虽然严厉要求了这些下属没有自己的命令不准擅动,但在身涉险境时看到下属舍命来救援自己,还是让帝国元帅坚硬的心神短暂地柔软了那么一瞬。
他不愿带人来,是知道这里危险,不想让下属跟着自己一起身涉险境九死一生。毕竟冰甲兽群的战力实在太强,即使他运气不好真死在这里,也不愿拉着那些还前途无量的年轻下属白白陪葬。
可除却理智的部分,在看到有下属会冒着生命危险不顾一切地赶过来,宁肯陪他同生共死时,心里的感动和酸楚却也是难以言表的。
对于军人来说,在太多事情的处理上,其实都远要比那些政客简单得多。
顾归深吸口气,用力眨去眼底的隐约潮气,绷紧的唇角却依然稍许缓和。
这些天都没怎么把心思放在训练上,也不知道第一军团长居然偷偷练出了这么好的身手。
等回去就给这个混小子关禁闭。
远距离通讯虽然被切断,近距离却还能勉强连接。顾归振作起精神,撑起身体站直,尝试着导入通讯,目光却不由凝在窗外。
在缓冲圈转圈的短暂间隔里,帝国元帅愕然看着那艘属于第一军团长的机甲三次原地骤然翻转,险之又险地躲开了一头冰甲兽的连击,锋锐齿刃狠狠插入冰甲兽唯一不具甲壳防护的小腹,豁了原本漂亮的银色机甲一身的惨烈血雾。
通讯接通,传来第一军团长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元帅救命啊啊啊噫呜啊哇——!”
顾归:……
事情好像变得没有那么简单了。
银色机甲的加入,迅速引起了冰甲兽群的高度警惕。
越来越多的冰甲兽重新进入了战斗状态,远比之前更加强烈的攻击一波接一波地爆发,凶悍地撞击在已经生出无数裂缝的防护罩上。
异兽暴怒的咆哮声波冲破防护,直接重重撞击着耳膜。
顾归的意识短暂模糊一瞬,踉跄着勉强站稳,却发现那些冰甲兽似乎也像是发展出了初步的智能,看出两架机甲想要联合的目的,不断阻拦着他们彼此拉近距离,甚至不断将他往更远的星际边界逼过去。
顾归已经和这些冰甲兽缠斗了三天,体力和精神力都已濒临极限,虽然尽力想要破开兽群的围攻,却依然无能为力,眼睁睁被一寸接一寸逼远。
他得活着回去……
他的意识已很模糊,身体也极端疲惫,陆池秋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却越发清晰。望着他笑的,跟在他身后乖乖等着牛奶的,坐在秋千上喂那一群小毛球的,在他怀里仰头亲上来的——他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就这样倒下去,倒在这片没有陆池秋的无名星云里。
他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小妻子的信息素味道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样的念头才一生出来,他竟然仿佛真的隐约闻到了某些原本不曾察觉的气息。
像是雨后蓬勃的春草,也像是清晨淬着晶亮晨露的竹林。风跳跃着从林间穿过,拂去叶片上的灰尘,带走从枝条上滑落的一线阳光。
清新的,蓬勃的,不易觉察却又无法忽略的,属于生命本源柔软却坚韧的气息。
他的机甲被淡青色的光芒笼罩。
陆池秋悄悄埋下的精神力种子开始生长,源源不断的生机无声涌落,薄雾一样细细密密飘下来,安抚着帝国元帅几乎已濒临极限的精神力和身体。
属于寒冬的冰甲兽全然不熟悉这种气息,警惕地向四处逃散。银色机甲迅速靠近,两道淡绿的光束从各自的机甲探出,光芒在宇宙中转眼消散,两条坚韧的藤蔓显露出来,缔合扭结,稳稳撑起一座结实的桥梁。
原本能源已濒临耗尽的机甲微微一震被缓慢阻住坠势,银色机甲借势靠近,用灯语发出了对接申请。
两艘机甲同时打开端口,充沛的能源被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了纯黑机甲内。
顾归在藤蔓的搀扶下站稳抬头,熟悉的身影越过晕机甲晕得站都站不稳的第一军团长,灵巧地纵身跃下,朝他飞扑过来。
顾归怔忡,仓促张开双臂,稳稳接住扑入自己怀间的柔软身体。
透过模糊水色望着怀中清晰可触的清秀脸庞,身经百战的帝国元帅深吸口气,努力想要朝小妻子露出轻松安抚的温柔笑容,劫后余生陡见爱人的激烈喜悦却撞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无数震撼错愕堵在胸口,他想要说话,声音却尽数哽在胸间。
“怎么——怎么这么不听话?”
终于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顾归被藤蔓支撑着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手背碰着小妻子的脸颊,拉住他的手臂,匆忙却又仔细地一点点检查着。
“我看看——我看看弄伤没有……都瘦了,是不是在家里没好好吃饭?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也跟着跑过来了,受伤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