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间,贾琏就已经从媳妇儿口中听说了那枚累金凤的故事,登时有些郁闷:“这个二妹妹……”
他实在是无语,心想迎春这个性子府里上下一向都晓得,可只有等她马上就要出嫁的时候才有人觉出不大妥当,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今日因是有福晋在,敲打了几句。我见那大姑姐马上就收敛了。”凤姐儿补充,“人家毕竟是宗室格格出身的,二妹妹嫁到人家是做媳妇儿,好些事儿不方便明说的。”
贾琏一想也是,当即有点儿悔:“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丹济,这么早就让二妹妹嫁过去。该让二妹妹在府里多留几日,多跟她嫂子学点儿才是!谁让她嫂子就生得这么千伶百俐的,这一过门儿,府里上上下下全被她一人哄得高高兴兴的?”
凤姐儿忽然见贾琏话锋转到了自己身上,愣了愣神,当下又是笑,又是咬牙,伸出指头戳着贾琏的脑门儿,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实说,这么着哄老娘,是不是又在外头整出什么花样来?怎么,外头又看上了相好的,找我要体己银子来了?”
贾琏连忙张开双臂将凤姐儿一拥,连声哄着:“我家里有这副好颜色摆着,教我哪儿来的功夫还顾得上外头啊?”
凤姐儿也晓得这件,她命人偷偷查过贾琏,晓得这位爷如今果然循规蹈矩,在外头确实是不敢拈花惹草了,只是在房里索要的时候越发频繁。如今贾琏又搂着媳妇儿,凑在她耳边说些不经的风话儿,惹得凤姐儿脸上通红,却将贾琏一推,说:“人家与你说正经的。”
“二姑奶奶这事儿,眼下显见着没完。”凤姐儿板着一张脸,伸手去束头发,连带贾琏也不敢轻易动手动脚了,“福晋的意思,丹济那头你也得时常去看看,咱们二姑奶奶这个性子,怕是自己饶吃了亏,都还不知道呢!”
贾琏点点头,也肃容道:“是这个理儿,好不容易咱们胳膊扳过了大腿,没让老爷胡乱给二妹妹说亲事,如今既已走到这一步,断没有还要让二妹妹受委屈的这话。”
贾琏一下子板着脸说正经话,凤姐儿反倒一愣。
下一刻贾琏已经将凤姐儿抱起来,扛在肩上就往寝居过去,唬得平儿赶紧给打帘子。凤姐则伸出一对粉拳,捶着贾琏的脊背,佯怒道:“二爷,人家今日乏得很,你又不像人家,白日里有那么多亲戚上门,一个个都要招呼……不许太折腾了!”
贾琏已经在门内笑道:“是,我的好二奶奶,今日就让我来好生侍候你罢了。”
雍亲王府里,眼见着也到了晚间,福晋侧福晋们那里的灯都还未熄,大多还在等着外书房那头的消息。
雍亲王本人也确实还留在外书房里,只是却没什么好气。他将一份密报往桌面上一拍,怒道:“好个年羹尧,好你个年羹尧啊!”
那密报上分明写着,年羹尧这一次遣人上京,除了照旧例给雍王府送了一大堆年礼之外,还往宫中阿哥所十四阿哥那里也送了一份完全一样的年礼。除此之外,年羹尧的人还给直接去兵部见了十四阿哥,给十四阿哥请安。
雍亲王当然知道年羹尧的人也曾经上门给自己请安,可惜那会儿他不在。年羹尧的人上京,四阿哥与十四阿哥两处,看起来是一碗水端平的。
可是年羹尧是雍亲王府的旧人,再加上年侧福晋的关系,雍亲王心想:去特么的一碗水端平。
雍亲王的心腹谋臣戴铎当即上前,试图开解:“王爷,许是年羹尧遣来京中的那名千总自作主张也说不定呢?”
他压低了声音道:“如今见西北的情势,大战只在一两年之间。年羹尧那里,王爷还需要多多安抚才是,切不可因小失大。”
雍亲王凝神片刻,随口问道:“那名千总还在京中吗?”
戴铎点点头,说:“一直住在客栈里,却没有立时要赶回蜀中的样子。”
雍亲王便道:“既是如此,便叫他隔日来王府请安吧!本王见见他。”
一提到西北战局,雍亲王就没什么脾气了,晓得越是这样的情形,越是不能将年羹尧往外推。
戴铎稍稍放心,连忙应下了。雍亲王又看了一会儿文书,觉得有些乏了,这才将鼻梁上的一副“眼镜”摘下,揉了揉眉心,想了想对随身侍奉的小太监说:“去年侧福晋那里。”
戴铎恭送雍亲王离开,心里一块石头放了下来,知道雍亲王有时候会在年礼、请安这等小事儿上较真,但是大局上却并不含糊。
隔日,隶属年羹尧麾下的一名千总果然前来雍亲王府请安。
雍亲王因为年侧福晋所出的小格格身子骨不大结实,心里正有些烦恼,等到来人冲自己行过礼请过安之后,才醒过神来,淡淡地面向来人:“起来说话!”
“谢王爷体恤!”这名姓王的千总挺直脊背,站了起来。雍亲王一下子看清楚了他的面貌,当即一怔,开口问:“你……你姓王?”
王千总点头应道:“回王爷的话,卑职姓王,名叫王千山。”
雍亲王继续盯着他,问:“你是直隶人士?”
王千山微笑着道:“王爷也这样觉得?”
雍亲王心想:这难道是……?
却只听王千山答道:“回王爷的话,卑职是蜀中人氏,只是口音比较杂,军中认得不少朋友来自直隶,与他们相处的时日多了,说话有时便是直隶一带的口音。”
他说这话的时候,口中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川音。
雍亲王便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