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一言不慎,激怒了妙玉。石咏出了一头的汗,心想这石崇到底是习惯了财大气粗,只晓得“买买买”,哪晓得妙玉却也是个不差钱的,偏又性子傲,这下一得罪,恐怕再也没法儿见到那只仿品“颁瓟斝”了。
妙玉端茶送客,那道婆便迎上来道:“大人,请吧!”
石咏无奈只得起身,向妙玉微微躬身行礼,只说:“在下唐突得罪,妙玉师父原宥则个……”
石崇还在莫名其妙,大声问:“怎么了,怎么那小姑娘停了扶乩了?”
石咏无奈,这事情,只能回去与石崇好好商议,再想办法了。于是他无视了石崇的瞎嚷嚷,告辞转身,准备离开妙玉暂居的小院。
恰在此刻,外面院门处有响动,随即响起人声:“慧空大师回来了。”
妙玉面色登时柔和了不少,也跟着起身,唤了一声:“师父!”
石咏此前也见过这位慧空大师,此刻免不了双手合什行礼,称呼一句:“慧空大师!”
慧空师太此刻满面春风地走进禅房,见到石咏,脚下顿了顿,面上笑意更甚,当即合什还礼:“原来是故人!”
她的目光在禅房内转了转,见到妙玉面前放置着的沙盘乩笔之类,只微微一怔,眼光随即在石咏面上转了转,当即道:“贫尼倒是不知,石大人乃是独具慧根之人,贫尼此前失礼了。”
石咏不明白慧空口中之意,但是他很清楚地记得,当初在江宁清凉寺中第一次近距离面对慧空,慧空险些就看破了藏于心底的秘密。因此他在这位神叨叨的“大师”面前也不敢多待,赶紧又施了一礼,出言告辞,逃也似地走了。
且不管石崇如何抗议,石咏如何落荒而逃,这边小院里,妙玉也向师父行了礼,赶紧上来,扶着慧空师太的胳膊,笑道:“看师父的神色,便知有什么好事。”
慧空见小徒弟乖觉,忍不住一笑,拍着她的手背说:“的确如此。”
转眼间夜幕已临,承德八阿哥府邸内,八阿哥听了下属回报之后,烦躁不已,在花厅内反复踱步。旁边十阿哥看着觉得眼花,忍不住开口劝道:“八哥,您别再这么转圈儿了,弟弟看着头都晕了。”
八阿哥胤禩倏地转过头,盯着弟弟:“老十,你说,小十六的这件事,你究竟知道多少,又与你有多少关系?”
他查来查去,这件事竟然隐隐地指向了自己这些兄弟。
早先八阿哥听说十六阿哥有可能是遭了池鱼之殃,被错认了是他,才吃了那么些个枪子儿。胤禩一度怕得不行,他也没想到,事到临头,自己竟会那样怕死。因此在热河这些时日,胤禩极为小心,出门都有侍卫重重护卫,即便是在自己宅子里,也不敢掉以轻心,食水都要人先试过才用,连那五名女子那里的“子嗣大计”,胤禩也顾不上了。
可是查来查去,十六阿哥遇袭一案的结果,令他分外心塞。
他为人一向克制冷静。当年一废太子之时,康熙曾一度怀疑他谋害二阿哥,将他削爵禁足,几乎要锁拿治罪,胤禩在那样的情形之下都挺了过来。可此刻他望着十阿哥,额头上青筋一根根暴起,心中说不出到底是愤怒,还是隐隐约约的恐惧。他感受到了一些不好的预兆。
十阿哥“嘿嘿”一笑,摇手道:“别,八哥,这事儿跟弟弟真的没关系!”
胤禩阴沉着脸,紧紧地盯着十阿哥,似乎想辨清这个弟弟到底是真诚还是在作伪。
十阿哥这时候手中捧着一片西瓜吃得正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八哥先别急,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向您解释。”
胤禩听到这里,立即变了脸色:老十将自己撇清,却又知道这件事儿,那么此事想必与另一位弟弟有关……
正想到这里,门外已有动静,有人径直朝花厅过来。门外是夏夜的凉风轻拂,然而来人却从头到脚裹着一件灰色的大氅,直到走到花厅之中,来人才将兜帽一掀,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孔,冲八阿哥笑道:“怎么,八哥惦记我了?”
胤禩一见来人,早已变了脸色,忙命人将花厅的门关上,侍候的人都退下去,这才转向来人,问:“皇子无诏不得擅自出京,老九……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九阿哥胤禟,此刻甩脱了身上穿着的氅衣,舒了一口气,笑道:“这有什么?我这边过来,府那边自然留个偶人儿装装样子。皇阿玛在塞外行猎,哪有功夫管这么多闲事儿?”
胤禩知道他是备了替身儿在京里,却摇摇头,叹息道:“皇阿玛岂是你这样可以欺哄的。今天你在这里歇一晚,明天便快马加鞭,赶紧回京里去。若是教皇阿玛晓得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九、十两位听见这话,彼此互视一眼,都没说话。他们两人都晓得,八阿哥胤禩在四十七年那次皇父发作他之后,为人便极其小心谨慎,深怕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相形之下,倒是九阿哥十阿哥这两位,更敢说敢做些。
待九阿哥将他特地赶来承德要说的话说完,八阿哥变了脸色,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盯着九阿哥,恨声问:“这事真是你做的?你……你竟然交给了绿林?”
九阿哥胤禟点点头:“八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内务府的肥差,原本都有我们的人帮着把持遮掩,上回十六弟从上至下都给捋了一遍,换上他信得过的人,那些旧事,迟早一桩桩一件件都被他查出来。这会儿震慑他一下也好。”
胤禩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