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了万年的彼岸花还是我从前……的积蓄,其中效用,连我都不是十分清楚,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纵有聚魂之能,也有诅咒相生,明于期借着彼岸花重返阳世,却未必真能与他挂念之人长相厮守。你们要是能劝了他回黄泉才是最好的,趁着有功德念力护体赶紧入了轮回,不然,彼岸花谢了,他脱不了一个魂飞魄散。”
想起了阎罗返回黄泉之前说的话,宋丸子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生生死死,念念忘忘,蔺伶和明首座相爱几百年,却总有无数纠结横在他们中间。
“比天天吃佛跳墙还麻烦。”
“师父,你饿了?”
刘迷骑着她的鱼型法器跟在宋丸子的身后,现在凑了过来。
“啊?”
宋丸子脚踩星阵,身上穿了一身黑衣,只一张脸还白净如玉,转头看人的时候会晃了人的眼。
“师父,你要是饿了,正好尝尝徒弟们的手艺,您一走这么多年,我们可憋着好多本事没使呢?”
呵呵,刚刚还痛骂自己的人突然殷勤起来了,这说明什么?
宋丸子何等聪明,自然不会觉得刘迷是突然念起了师徒之情,易地而处,要是她自己那个师父现在突然冒出来,还戏耍了她一通,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宋丸子不把自己师父扔锅里蒸炸煮炒一轮,是绝不会消气的。
“不用了,你师父我还不饿。”
刘迷小心地看了宋丸子一眼,仰头笑着说:“那等师父饿了可得告诉我,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看着刘迷的笑脸,宋丸子突然想起微予梦曾说过她们之间是塑料友情,意思是看着很像那么回事儿,其实骨子里都是假的,现在,她觉得自己跟自己的徒弟,大概是塑料师徒情了。
就如此塑料了一路,等他们快回到临照的时候,就看见那座七色的舍生轮回桥上光华炫目。
海王,其实更多的人叫她海皇,真正的海中至尊,统领鲛人、鱼人、海妖诸族,东起东陆西到云渊,无不在她的威名之下震颤。以鲸为骑,以浪做辇,以浩瀚汪洋做道场,她曾经屠戮无数魔物,也惩治敢在航道上行为不轨的恶徒,自她收束海中各族,人们去往远岛甚至云渊都比从前安全了百倍。
以打渔为生的凡人叫她海娘娘,供奉她的小像,在海陆间讨生活的散修也对她奉若神明。
这样的一个人,今天,在临照城顶,长发披垂如魔,声音凄厉似鬼。
“你说活,便是个活人,哪怕我以为你死了几十年,你也是个活人。你说死,便是个死人,却又欺瞒了我几十年!明于期!生生死死由你!我蔺伶自今往后,自去做我该做之事,当我该当之人,生死轮回,黄泉碧落,我永不再念你!”
舍生轮回桥的光辉里,一道虚影正是明于期的模样,他双眸温柔地看着蔺伶,只是看着而已。
不过一道神念,又哪会真知人心所想?
宋丸子放眼望去,看见浪起滔天,阴云汇聚于临照,狂风中,雨落了下来。
“小心看护那些凡人。”
留了这一句,宋丸子便冲向了别人不敢去之处——蔺伶的身边。
也不知道明于期留下的神念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让蔺伶说出如此狠厉决绝之言。
为情而伤神总是免不了,可也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这可是要伤身了。
刚到了蔺伶的身边,她便看见一颗通体剔透的珠子自蔺伶身前滑落。
鲛人流珠,真是伤心到了极处。
“蔺伶,明于期他可能尚在人世……”
黑眸蓝发的海王无遮无拦地站在雨中,头发都黏着在了一起,她看向宋丸子,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仿佛刚刚的狂态不过是一场虚幻而已。
宋丸子继续说:“刚刚我请了黄泉鬼官问当年明于期之事……”
“宋丸子,在我心里,你算我这世上极少的几个朋友,若你也视我为友,便不用再说下去了。”
蔺伶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可能尚在人间,可能在某个角落之中,等着我去找他,可能记忆全无,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可那又如何呢?我一生孽债无数,既不知道该恨谁,亦不知道该如何去恨,只能被时势推动,走到今日。我不想,我不想再去想自己该爱谁,如何去爱,再被旁人的周转选择所操控,再被无常世事所束缚。”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如此一颗心,我哪里都不敢放了,只能自己收回来。”
“如此一颗心,我哪里都不敢放了,只能自己收回来。”惊闻蔺伶在临照出事,阿放不远千里从海中奔来,便听见了这样的一句话。
他站在原地,看着雨从生死轮回桥上泼洒而下,恰如人的泪水。
无数画面在他的眼前掠过,可他的脑海中空空如也,剩下的只有一腔不知从何而起的炽情,绝不肯从他的神魂中被抽去。
“姐姐。”他走到蔺伶身边,怯怯地说,“我们都忘了让你伤心的人好不好?”
宋丸子情不自禁地看向他。
蔺伶不理会这个被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轻轻一挣,她深蓝的袍袖从阿放的手里滑脱了出来。
“我放下一个人,又与你何干。”
“我喜欢姐姐,姐姐开心,我就开心,姐姐不开心,我就比你难过十倍,姐姐你要放下一个人,我是不是就可以有一点地方站进去,只要一点点。”
蔺伶没理会阿放的痴话,水龙自海中延伸而来,她站在龙头上,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