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壁动摇不歇,数以百计灰色皮肤的人自藏身的洞穴中跑出来,攀爬在山壁上寻找着藏身之地。
洞中,面前的人不慌不忙,宋丸子也不着急,拉着蔺伶坐在地上,黑色的大铁锅倒扣着悬在头顶,偶尔有小石块从上面掉下来,打在大铁锅上又弹开了。
从这自称叫文黎的人嘴中,宋丸子知道了百年前丹医道统之争的来龙去脉。
医道修士来到无争界争道统并非偶然,他们这一派水系医修本出身于另一个修真小世界——琴笙界,乃九弦山灵枢一脉,立医修道统,行济世救人之道。一百多年前,蔺倾师姐成就金丹中期修为,奉师命带他们这些师弟师妹外出历练,在玄泱大世界他们听说这无争界中丹道独大,做了不少欺压之事,才起意要来到此界与落月宗争道统。
蔺倾是九弦山百年难得一遇的医修奇才,为人又正直纯善,他们这些人无不服她,带着一腔年少义气便来了此地。
“前两场争斗打了个平手,那时我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落月宗的人……哼。”
一会儿就得分神看看神智被封住的蔺伶,还得听人讲故事,宋丸子刚刚打架的时候耗损颇大,自己端了一碗能补灵气又提神的菜肉汤喝着,只安心听这人说话,并不出言打岔。
让文黎看清落月宗人面目的事情,就是蔺伶被抓走的前前后后。
“鲛人善水毒之术,在落月宗人前往云渊的路上伏击他们,我等的医修功法刚好克制他们的水毒,师姐一个人就救了落月宗几百人,可她被鲛人抓走之后只有长生久的人在想办法救她。”
说起长生久三个字,文黎那张蓝灰色的蓝色露出了嘲讽的冷笑。
“师姐被救出来之后修为倒退、神魂有损,我们都以为她是在鲛人手中受了折磨,没想到她是怀了小阿伶……阿伶,生于此间便注定伶仃孤苦,我师姐才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
山的摇动终于停了下来,那人点起一盏幽幽的绿灯,让宋丸子带着蔺伶跟着他往洞窟深处走,宋丸子操控大铁锅护着蔺伶,看见那盏灯上是一点蓝色的苔藓在燃烧,越往前走,洞穴之中腐朽的气味越深重,她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光看身量,文黎曾经也该是个器宇轩昂身材高大的男子,如今他脊背佝偻,双腿弯曲,比蔺伶还要矮一点。
宋丸子看着他光秃秃的头顶,心中一阵长叹,光看蔺伶就知道蔺倾是个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她的师弟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可短短一百多年过去了,他不像人,比鬼还像鬼。
“道统之争,我们也知道不少,按说最后一场论道之战应该是有天道做决断的,可是……根本没有。”
足下脚步一停,那人在幽绿的光影中发出一声冷笑,又接着走,接着说:“与鲛人一役,我们不少人都受了伤,我师姐当时已经知道自己怀了灵胎,却还是毅然出战,她和落月宗那个叫明宵的狗贼论道整整一月,天道都没有任何表示……后来,我师姐就疯了,这些无争界的修士就说我师姐论道不过,生了心魔才输了道统之争。”
宋丸子不知何时拿出了几串烤肉,本是打算吃的,听着文黎的话也顾不上吃肉了。
“按说,我们输了道统之争,便被驱离此界就是了,可落月宗的人却把我们关在了这里,一关就关了几十年,直到师姐生出了阿伶,听见阿伶的哭声,整个幽涧修为不足筑基后期的修士都晕了过去,就算是我也觉得心神激昂,那时我就知道,阿伶身体里有鲛人的血统。那日,外面下着从未见过的大雨,我怕小孩子受了寒气,跑去别的洞穴找茅草才给师姐,回来就看见师姐抠了墙上的石毒往她的嘴里塞,一直到她再也哭不出声了,师姐又疯了似的强行运转功力救她。”
“没过几天,明宵狗贼就找了过来,说只要师姐交出阿伶就送我们所有人离开,其实他就是个骗子,他骗了我们太多次了,我们都知道他不可信,师姐却希望能让我们离开此地……我那时候就该猜到的,她不想活了。”
界门之前,蔺倾用灌顶之术决绝赴死,她以为自己的师弟师妹能安然离开,却不曾想明宵诡计多端,界门的另一边早有落月宗人守着,把他们医修或杀或抓。
文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门惨死,又被关回了幽涧之中,一呆就到了现在。
“师姐还活着的时候,就无数次地推演她当初的论道之战,我陪着她,从道义到立心到苍生论……她说,天道自始至终都毫无动静,那时我们就猜测落月宗蒙蔽了天机,让天道根本不知道无争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猜测,我们起初都不信,后来我无意中走到了这些山洞的深处,发现了这个……”
幽涧,落月宗的圈养罪奴之地,所谓的罪奴,据说就是自云渊陷落以来落月宗入魔弟子的家眷。
抬头看着眼前的石壁,宋丸子的眼前浮现了荆哥说起这幽涧的表情,轻蔑不屑,仿佛看见了一个庞大的谎言。
“我乃落月宗十九代弟子明静,今被囚禁在此,只因宗门内掌门、长老皆入魔障,行逆天之事……”
这个石壁上记载的是千年前一件旧事。
云渊陷落,魔族入侵,落月宗金丹以上的修士皆避入了异界,筑基期的精英弟子也被元婴长老护着入了界门,不成想,他们去了异界,却完全不能修炼,因为他们被天道判为“逃界者”。
逃界者是什么,明静并没有细说,他所记叙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