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乌族长终于看清债据上的内容,气血翻涌一口老血喷出来,正巧染红了一位小少年的稚嫩脸庞。
翎十八摇头,怜悯地说:“孩子呀,你清早出门前该瞧瞧黄历,你今儿有血光之灾呀。”
小少年一抹脸上的鲜血,无奈说:“主子吐的血,我岂有躲避之理?没事,我洗个脸就干净了。”
翎十八一脸痛心,指着乌族长骂道:“你个没良心的,瞧你干的蠢事。你那一口脏血不知有没有毒,这孩子万一毁容娶不到媳妇就全怪在你的头上。”
腼腆的小少年脸红了,背过身去装作没听到。
其余三个少年捂嘴偷笑,把这句话当作日后调侃伙伴的谈资。
乌族长气得直翻白眼,耳闻燕峡翎爷是位了不起的大商,皇帝老儿都赞赏有加。正所谓无商不奸,越显赫的大商越狡猾。不看不知道、一见全知道,原来燕峡翎爷是这么不要脸的人物。
被冠上“无良主子”的乌族长趴在大坑里“孵”着巨大的蛋,坑边上翎十八招呼自己的护卫们过来围观,每人必须点评一句。
点评优者,赏长剑一柄;点评受众人称赞,赏精铁长剑一柄;点评恰如其份,能气得乌族长在债据签字画押,要什么赏什么。
“阿弈,你的护卫也唤出来。”翎十八大手一挥,准备来场嘴皮子功夫的比试。
“你闲得自找麻烦,我不参与。”
诸葛弈冷冷不屑道,转身即走片刻不停留。
翎十爷叉腰质问:“喂,你要去哪儿?”
“走走逛逛。”
随风飘来四个字,雪发少年的身影已远在十丈之外。
翎十八无奈,蹲在坑边儿看着抵死不从的乌族长。他手里的债据像一把屠宰刀,一片片切割着乌族长最重视的东西。
债据的内容简单之极,但包含乌族长所拥有的权势、钱财、和对子嗣的祈望。一个条件就是一颗甜枣,随后提出的相应报酬是乌族长穷尽一生都还不完的债。
“有儿子继承族业,有孙子延续族业,于你而言这笔生意不亏吧?”
翎十八试图说服乌族长。这位在他眼中一个有着无数弱点的男人敢一次次挑衅还能活着,已耗尽他所有的耐力。若敢再拒不从命,他不介意明天乌氏中正府设个灵堂。
乌族长宁愿不肯答应翎十八的条件,纵使债据上的甜枣足够熬一碗甜汤,他仍觉得苦涩难咽。
“翎爷,我与你说实话吧。乌氏族能有今天,公中的银库早已变成大大小小百间商铺,由乌氏族几个旁支掌管。我们四兄弟的私产也不多,那二十万两金子是乌氏中正府的根基,也是我的根基。我愿放弃追讨那二十万两金子,希望翎爷能适可而止。”
乌族长自认诚肯的与翎十八交待自己的家底,但换来一声嗤笑。
“你再没有私银拿得出吗?你敢说,我却不敢信。乌族长别小气呀,债欠多了不疼。等你老时含饴弄孙,就不觉得欠债是坏事啦。”
翎十八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诓骗乌族长不觉愧心。打开象骨扇,扇骨中夹着一张纸条丢给趴坑孵蛋的乌族长。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不知乌族长作何感受?”
趴坑的乌族长愤愤瞪着俊朗儒雅的男人,恨得眼珠凸暴,充斥血丝。
“别激动,我还没下令呢。有话好商量嘛,你这副鬼样子会让我兴奋的。”翎十八哈哈大笑,丝毫不被乌族长恐怖的脸庞吓唬。
如同兜头浇来一盆冷水,怒火瞬间熄灭。乌族长默默闭上眼睛,任泪水逼回眼眶里。许久,他恢复平静,幽幽地问:“你想我做的事情,我可以办到,但也有条件。只要你答应,我决不反悔。”
翎十八拍掌叫好,“等的正是你这句话。乌族长也不必说了,我早已替你准备好。只是你能否熬出药来,就看你的本事喽。”
“不仅仅是珍贵药材,还有一件最难办到的事情。”乌族长灰败的眼神渐渐有了些许神采。
翎十八摸摸下巴,猜测问:“难道你不准备请阿弈替你熬药吗?他的医术连京城的御医院的太医们都敬佩不己。你何必舍近求远呢?此事我替你去说,阿弈定会答应。”
乌族长果断拒绝,“不。我的确需要医术高明的人,但不是诸葛子伯。他和栗海棠与我有深仇大恨,又怎会心甘情愿为我诊治熬药呢?我宁愿没有子嗣也不会求他。”
“不请阿弈,那就是祁山镇的神医叶氏?”翎十八自顾自的想想,说:“成。我亲自去与秦庄主商量,请他登门求求神医叶氏的传人。”
“不,我也信不过叶氏。”
乌族长又拒绝了,果见翎十八脸色黑沉不悦。比起诞下麟儿,继承乌氏族长之位,他愿意一生做个废人。
“翎爷,我想要的医术高明之人,是诸葛子伯的师父,江湖医仙林崖居士。”
“啊?你要谁?”
翎十八惊得目瞪口呆。是他的耳朵病了吗?还是他的脑袋病了?怎会从乌族长的嘴巴里听到奇怪的话。
趴坑的乌族长一本正经地重复,“我想要诸葛子伯的师父,江湖医仙林崖居士。”
翎十八觉得一阵眩晕,大有山崩地裂之势。他万万没想到乌族长会奸诈到如此不要脸的地步,竟敢妄想请林崖居士来给他熬药?
“胆子挺大。”
温润浅淡的嘲讽由远飘来,雪发少年从天而降落在坑里,黑色鹿皮靴一伸踩在乌族长的脊背,几乎再施力些足以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