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的命运皆是难得一见的相同,害人不成反害己的故事从古至今多如牛毛。可惜,行凶为恶的人们永远不明白自食恶果的喻意。
火。
铺天盖地的燃着,烧红冬季漆黑的夜空、烧红天边朦胧的半月。
水。
一桶又一桶、一盆又一盆、一车又一车,纵使瓷河的水永无止境,终究离得太远,没能浇灭熊熊烈焰。
泪。
亲眼目睹这场漫天大火的人们流下痛心欲绝的泪水。他们不明白今年是怎么了?到底做错什么惹怒火神,遭受如此痛首之苦?
先是焚毁半个奁匣阁;昨夜是北民巷子烧成废墟瓦砾;今夜传承百年的衍盛堂、无心院、隆福家庙和余下的半个奁匣阁全部葬入火海。
“救!命!啊!”
奁匣阁大殿坍塌的屋顶下传出微弱的呼救声,被烈火烧断雕梁发出清脆的“噼啪”声淹没。忙着泼水灭火的人们呼天喊地,全然不知半毁的屋顶下还有一个鲜活的生命。
与此同时,衍盛堂大殿的屋顶已被烧散了梁架,灰扑扑的一面西墙露出来,忙着泼水灭火的人们终于察觉西墙根儿有个“人形”。
“快!把祠堂的老执事救出来!”
泼水的男人误将西墙根儿下的“土人儿”当作祠堂老执事,唤着同伴们将浸湿的棉袍子披在身上,冲进火海去救生死未知的人。
“老执事,我来背你出去。”
男人把湿棉袍盖在昏厥的人头上,拉着一条胳膊将其背在身上,说:“老执事,你再忍忍,我背你出去。”
“嗯。”
趴在男人背上的人微不可闻的回应,昏昏沉沉中只觉得自己飞起来了,胸口有些窒闷难受。
男人的动作极迅速,边闪躲头顶落下的碎木梁,边背着昏迷的人往外闯。
“快!快送去祭祀场。”
站在大殿前院的程族长焦急大喊,又指挥更多的人们泼水灭火。偶然间一扭头,发现趴在男人背上的人穿着一双马皮靴极为眼熟。
程族长皱眉回忆不出,问身旁指挥灭火的典族长:“典老弟,今儿谁穿的马皮靴?”
“大冬天的,谁穿马靴?”
典族长没听懂程族长的问话,低头看看自己的靴子,“我穿的棉靴子,我媳妇新做的。你要穿不?回头让我媳妇把纸样子给程嫂子送去,让嫂子给你做一双。”
“谁跟你说这个废话呢。”
程族长斜白,歪仰着脑袋望天空,说:“我瞧着那双马皮靴太眼熟,又想不起是谁穿的。”
“我记得乌老哥新得一双马皮靴,前日去瓷源堂议事时他还与我炫耀呢。什么东西嘛,我是那种连马皮靴都穿不起的人吗?他呀最喜欢门缝儿里瞧人。哼!我才看不惯他呢。”
典族长嘟嘟嚷嚷抱怨一箩筐,却见程族长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奇问:“程老哥,你喜欢马皮靴吗?”
“对,乌族长,一定是他,我去看看。”
“程老弟去哪儿?喂!喂!”
程族长自言自语地往衍盛堂的大门跑,没听到典族长的问话,也没听到匆匆赶来的莫族长的唤声,一路小跑赶去大门外的祭祀场寻找刚刚背出去的“土人儿”。
姗姗来迟的莫族长诧异地问:“程老弟疯疯癫癫的跑去见谁?连我唤他都没听见。”
“马皮靴。”典族长拍拍肥圆肚子,嫌弃道:“马皮靴有什么好的,又硬又板脚,走路咔咔的响。”
“谁穿马皮靴?”
“老执事呀。刚被人背去祭祀场治伤,我瞧着不好呢。”典族长有些担忧。祠堂老执事有了年岁,近来体弱多病汤药不断。今夜这场大火烧得蹊跷,不知老执事能否活过来助他们抓到放火的真凶。
莫族长仔细回忆,老执事久居衍盛堂从不出门,平时衣着穿戴都是依照规矩来的,几时会穿马皮靴呢?
“不对!是乌族长。”
莫族长恍惚想起乌族长前日到瓷源堂议事时,向大家炫耀自己新得的马皮靴很是得意。思及此,他转身往外跑,险些与进来的程族长撞个正着。
“如何?是乌族长吗?”
“没看到。”程族长摇头,不仅没有找到乌族长,他还听来一个极不好的消息,“奁匣阁大殿的屋顶下发现栗族长,和乌族长一样昏迷不醒。”
“造孽啊!”
莫族长怒极而悲,眼前这漫天火光哪里是天灾,明明是人祸啊。
典族长抚着肥圆肚子,一脸纯良天真地劝道:“莫老兄别伤心呀。天灾非人力所能为之,既然火神发怒,咱们便顺应天道吧。”
“你眼中的天灾实则人祸,今日人祸不除,来日祸及子孙。”
莫族长怅然而泣,看来栗海棠是真的死了,这场大火正是诸葛弈和翎十八对八大氏族的讨伐。他继续躲着也无济于事,不如与他们当面讲清楚,免得祸及八大氏族的族人们。
“莫老兄,你这是何意?”
“快去派人寻那两个千古罪人!”
莫族长发狠低吼,恨不得亲手掐死乌族长和栗族长。
这一句“千古罪人”的低吼惊呆了所有参与灭火的人们。每个人像被点穴似的站住,目光齐聚向莫族长和典族长。
“莫族长,谁是千古罪人?难道大火非天灾,而是人祸?”
一位花甲老人拄着拐杖走上前来质询。
他是栗氏族中一个穷苦出身的平凡人,坚信凭借辛苦劳作能够像栗氏族的先祖们一样白手起家。
衍盛堂是他一生的荣耀;奁匣阁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