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看到平日与他们针尖对麦芒的嚣张小姑娘表现出刁蛮娇气的模样,让众族长和老爷们绷紧的心绪瞬间松懈下来,一张张严肃刻板的老脸也露出些许如释重负的笑容。
“大姑娘,奴婢奉茶来了。”
“进来吧。”
栗海棠一声令下,青萝领着五个小丫鬟进来奉茶。青萝双手稳稳端着托盘,两个精致的茶杯描金点银,彩蝶觅牡丹的瓷绘栩栩如生。
第一杯奉给海棠,另一杯奉给栗二老太爷。
“再多准备几个炭火盆,银碳不够去无心院找老管家借一筐来,等明日我拿吃食与他算钱。”
栗海棠端着茶杯轻声细语地吩咐青萝,明明说得家常事,却让在座的族长们和老爷们都羞窘得老脸红了,端在手上的热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栗二老太爷看向站在门口的孙子,说“武儿,你回家去找老管家,把咱家最好的银碳运一马车过来。奁匣阁里一群女儿家的,哪禁得住冬寒?”
栗君武冷瞥沉默品茶的众族长和老爷们,心里嗤之以鼻。这群吝啬鬼,占便宜的时候比谁跑得都快,现轮到他们来出钱竟比割他们的肉还疼。
“君武公子且慢。”
栗海棠唤住转身欲走的栗君武,对栗二老太爷说“多谢栗二老太爷慷慨相赠,我感恩五内。只是你住的那地方冬季更加寒冷,缺不得炭火。我在镇子里住着总能想到法子四处拼凑几筐度日。”
“奁匣阁的钱库都被烧了,我听闻连个铜板都没抢出来,那些金银宝贝更没指望。我瞧着你这件墨狐皮大氅是男式的,总不好整天跑去无心院借东西呀。”
栗二老太爷语重心长地劝,一双老眼扫向在座的众族长和老爷们,心里冷笑着这群鼠目寸光的笨蛋们,自以为装聋作哑就能躲过去?呵呵,他们与小丫头斗得几百回合了,哪次真的占到便宜过?
常言道先下为强,后下手遭殃。栗二老太爷总感觉小丫头憋着大招儿呢,却猜不透她心里在谋划着什么。
再看这些犹不知危险渐渐逼近的笨蛋们还自以为是的稳坐如山,真替他们仙逝多年的父母感到悲哀。叱咤风云的老一辈英明神武,怎生出来的儿子们一个不如一个。
栗君武询问的眼神看向爷爷,栗二老太爷微点头,又微抬下巴示意他出去。
栗海棠吩咐青萝带栗君武去东跨院外院的班房去歇息,叮嘱小厮们不可怠慢他。青萝答应着,领栗君武去了外院。
“君武公子还年轻,有些事情不该他听的。”
“奉先女思虑周全。”
栗二老太爷顺从的态度让众族长和老爷们心里忐忑难安。栗族长的脸色变得凝重,看向站在门口的栗二爷的眼神也不善。
“看来乌族长和闫族长有更大的事情要忙。也罢,不来便不来吧。”栗海棠无奈轻叹,环视在座的族长们和老爷们,目光落定在栗族长,关心问“珅哥哥几时回来?栗族长可收到珅哥哥的来信?”
栗族长脸色黑沉,不悦道“珅儿每隔半月来信一封,他在江南跟随莫大妹妹学习做生意之道,如今已能独自去寻商者。近来赚得不少钱,不仅给我送来一箱子孝子,还给他母亲腹中未出世的弟弟送来金锁等物。”
“看来珅哥哥不愿回来呀。”
栗海棠失落地垂下头,说“我早该猜到的,珅哥哥那般傲气,怎愿一事无成的回来呢。”
“世间之事皆有定数,他年少闯荡不失为好契机。难道他学无所成便归来,于今后接管族权有好处吗?你且问问在座的几位,哪一个接任族权之前不是风餐露宿、走南闯北。在外遇到危险时全靠自己之力,家族的权势、地位、财富皆无法保护你平安无事。唯有自己学本事,才能坐稳这一族之长的交椅。”
莫族长用他年轻时的经历来安慰海棠,得到在座的众族长们的一致认同。回忆年少时闯荡商道的经历,有辛苦、有欢乐、有危难、有哀愁,一切仿佛昨日发生的事情。
得到莫族长的安慰,栗海棠担忧栗君珅的心渐渐平静。她起身歉意地向各位族长和老爷们行礼,又向栗族长道歉。
栗族长冷哼,不满道“你找我们来此,只为问问珅儿能否回来吗?”
“当然不是。”
栗海棠坐下,从大氅的内兜里取出一本账簿,说“这是奁匣阁执事老嫫嫫新抄录的账簿。因我近来忙着清理奁匣阁的废墟,无法亲临瓷源堂与众位族长和老爷们禀告此事。今夜召集你们前来,有两件大事。一是这本账簿,二是栗氏族的权位之争。”
栗族长脸色阴沉,大手将桌上的茶杯扫下地,愤愤道“我栗氏族的家事不是给你以权谋私的把柄,你想要多少钱尽管来讨要,我不会少你一个子儿的。”
“坐下!”
栗二老太爷怒斥,挥着乌木龙头拐杖打向栗族长,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你教养的闺女领着人烧毁奁匣阁,你还不知悔改。等回家去,我定要请家法打醒你。哼!没出息的东西!”
栗族长不服气地哼声,赌气坐回椅子里扭着身子无声反抗。
栗海棠不动声色地环视在座的族长和老爷们,凡是自家女儿是听从栗云梓号令来奁匣阁闹事的姑娘,这位宠女如命的老爷就会低垂脑袋恨不得一头扎进茶杯里。
栗海棠把账簿放到双膝上,小手有节奏的轻轻拍打,说“那日来奁匣阁闹事的姑娘们是谁,执事老嫫嫫已写下花名单。云梓大姑娘确实是烧毁奁匣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