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海棠笑眯眯地看着孟善人,心中的三分猜测因他不自由暴出的神情和姿势,变成十分笃定。
她双手合十,仰望屋顶,感叹:“老天爷待我不薄,多谢!多谢!”
孟善人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狐疑道:“你这小姑娘别仗着年轻就信口雌黄,我虽被赞善人却更喜欢做些恶事。比如……”
“我当然相信孟氏家主敢作敢为,做善事给百姓们看看为博个好名儿、受几句赞颂;做恶事为己私利图个高兴,谁好不如自己好。”
“哈,小姑娘说得直白,活得通透呀。”
孟善人眼中难掩欣赏,他平生最喜欢才思敏锐、谋智决绝的英雄豪杰。自认见过的青年才俊多如过江之鲫,却从不想自己会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震憾。
据他所知,这小姑娘今年十一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今在他面前一番言论竟像活了百八十年的老人感叹终生悟出的道理。
“多谢孟家主夸赞。”
栗海棠颌首致谢,自嘲道:“活得通透不过是置生死于度外、置权势财富如尘土、置人性人心如烂泥。一个人活在世上无根无依、无欲无求、无惧无畏,可不只留下‘通透’二字嘛。”
孟善人颇为认同,感叹:“是啊。人活着历尽生离死别、尝尽酸甜苦辣,艰难时与谁诉皆不如打落牙齿和血吞,独自忍过罢了。谁会在意你的死活?谁会理睬你的愁苦?谁又能知晓你的进退两难?”
“有啊。”
栗海棠学着他的姿势斜倚在床栏。
“谁?你的师父吗?家人吗?呵呵!”
孟善人冷笑,神情不屑又有些黯然神伤。
栗海棠拿帕子擦掉两支簪子上的米粒,淡淡道出两个字:“敌人。”
孟善人错愕,好一会儿恍然大悟,畅怀大笑。
他笑着笑着竟流出泪水,生满厚厚老茧的指腹沾了泪水放在唇上舔舔,自嘲道:“我已十几年未哭过了,没想到……哈哈哈!这泪水是咸的。”
“没想到最懂你心思的人竟然是我,害你哭的人也是我。”
栗海棠把擦净的两支簪子戴回发髻,同情地看向因品尝泪水而难以自抑的男人。若她没有猜错,孟善人才是害死陈老家主的凶手。
“孟家主,你为何谋害陈氏族?为何逼死陈老家主?”
“哈哈!你又猜到了什么?”
孟善人从袖子掏出一块绸帕拭泪,不急不徐地说:“你想知道什么,可先猜猜。或许猜对了,哄我高兴了,会说出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v首发
“好呀。”
栗海棠盘腿端坐,一本正经地盯着孟善人看了许久,久到他以为她瞪眼睛睡觉。她眨眨酸涩杏眼,说:“你的前世今生,我看清楚啦。”
“前世今生?哈哈!你是山里修炼成精的老仙儿吗?亏你有胆子说出来,不怕我打你。”
孟善人作势扬扬巴掌,却没有落下。
栗海棠撇撇樱唇,说:“我说看到就看到了,不信你听我细细讲来。”
孟善人也来了兴致,屈起单腿搭在床上,斜倚着床栏,看她,“好,你讲来。我听听我的前世如何?今生又如何?”
“好。”
栗海棠暗自庆幸诸葛弈、程澜和元煦在谈论孟氏族的时候没有隐瞒她,孟氏族覆灭的诸多传言经过他们分析之后,诸葛弈怀疑孟氏族覆灭与年轻家主狂妄自大有关系。
她说得诸多往事,在孟善人听来就像他的前半生传记。
以年少之力担起若大的家族,受到同族众长辈们的欺压,甚至同辈兄弟们亦对他不恭不敬、侮骂嘲讽。
他受够了那个华丽外表之下的地狱,宁愿在自己手中结束家族的辉煌,被世人和子孙诟骂不忠不孝,他也要毁了孟氏族、毁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们。
孟氏族覆灭,他以为自己能重建一个新的孟氏族,但事与愿违,孟氏族再没有从他的手中回来。
栗海棠讲完孟氏族的覆灭,讲完孟善人那妄狂又糊涂的往事,不禁叹道:“陈老家主、杨老家主和孟老家主是结义兄弟。孟老家主故去,二位老家主待你不薄。你何苦以德报怨谋害他们呢?”
孟善人嗤笑,鄙夷道:“你懂什么?他们若是好的,怎会联手与我斗?孟氏族毁在我的手里我承认,但两个老家伙也是为己私利!”
“所以,你布局让赖三绑架皇封女大商莫容玖,送给衡六爷为妾?只为激怒元五爷,迫使他去寻陈老家主求助,然后陈氏与杨氏争斗,你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对。”
孟善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你真聪明!”
栗海棠讥讽一笑,并不觉得他这声夸赞是荣耀。
孟善人向她伸出五指掌,凭空一抓握成拳头,语气轻柔地问:“你知道天下第一大商吗?那个在江湖、商道威风凛凛,敢与皇帝共拥江山的大商人。”推荐阅读//v.///
“嗯。知道。”
栗海棠点头,好奇他怎会提起。难道他探查到诸葛弈就是天下第一大商吗?
孟善人将拳头伸向她,说:“你知道吗?我此生所愿就是取而代之,成为天下第一大商!”
“啊?你?”
栗海棠傻了,她真没想过孟善人竟妄图成为天下第一大商?
孟善人身子前倾,嗓音粗嘎嘶哑地说:“你知道吗?当年天下第一大商最先找到的人是陈老头儿。可惜陈老头儿胆小怕事,年纪又大,便拒绝天下第一大商的好意。”
“我想着,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