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初秋。
寒城,“宁息苑”墓园。
天空中阴云密布,随时都要落雨的样子。
一场葬礼刚刚结束,工作人员稀稀拉拉地散去。
新坟前,挽着发髻、戴着墨镜、身着一袭黑衣的骆心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墓碑上是一张帅气的脸,深眸之中绽放着说不出的风采。
就是这双眼睛,曾经令她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如今,他却再也不能对她眨眼。
又一波疼痛划过心田,两行泪水顺墨镜下缘滑溜,在美颊上肆意流淌。
骆心却一丝抽噎都没有。
虽然在流泪,心情还算平静。
为了这一天,她在内心里足足准备了七年。
七年,二千多个日日夜夜,每时每刻的殚精竭虑,摧枯了她的心。
医学专家说她用无私的爱铸就了一个医学奇迹,让他多活了七年时光。
可是她更倾向于因果循环这个说法。
二十年前的初秋,从她第一眼看见他的样子,就种下了一个“因”。
二十年后,同样是这个初见萧瑟的季节,她得到了一个“果”。
算不得是“苦果”,但是很涩,且够她品味好久。
“三叔,今生缘尽于此,来世我们再修造化。”望着墓碑上的照片,骆心喃喃低语。
这辈子,她能为他做的,全部都做完了。
数次历经生死,几度肝肠寸断。
浮浮沉沉,聚聚散散。
然,无悔无憾。
蓦地,一块淡青色锦帕被送到了她的眼前。
持帕子的,是五根细直又干净的竹指。
骆心根本不必看他的脸、不必听他的声,便能认出他是谁。
尽管,他们已经七年未见。
她接过锦帕,摘下墨镜,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这是一张未受岁月洗礼的脸。
黛眉,俏鼻,圆眼,樱唇,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样子。
擦完脸,重新把墨镜戴好,骆心转头望向身侧的男人,“崇叔,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蒋二爷露出浅浅的鱼尾纹,颔首,“沁沁,好久不见。”
随后,看着墓碑上的男人,“少恭,好久不见!”
那个满是敌意的声音却再也不能对蒋二爷发出挑衅。
蒋二爷叹了一声,将手中拎着的威士忌打开,一整瓶酒,全部洒在了坟前。
酒味在空气中飘荡,就像坟墓下躺着的人,曾经那么的邪肆狷狂。
洒完酒,蒋二爷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
拆开,点燃一支,连同整个盒子一起放在了碑座上。
骆心莞尔浅笑,“三叔早就戒烟了,因为我和瞳瞳都不喜欢闻烟味。”
蒋二爷便把香烟熄灭,塞到盒子里,揣进了口袋。
“沁沁,要下雨了,我们走吧,好吗?”他看了一眼天空,温声劝道。
骆心抿唇颔首,却往旁边的坟墓走去。
蒋二爷简单地挥手示意,便有人小跑着送过来一束盛放的康乃馨。
他把花束递给她,她接了,安放在碑座上。
这里名为骆倾倾女士的衣冠冢,实则墓穴内并无她的衣服,只有一把她生前用过的牛角梳。
梳子是当年迁坟之前,蒋少恭从老祝那儿要来的。
安放于此,算是念想。
骆心每次来寒城,都会祭拜一番。
血缘亲情,无论何时都割不断。
而就在几米开外,隔壁那座荒废的空墓曾经是她自己的坟头。
多年以前,蒋氏兄弟以为她死了,就把那具焦尸葬在了骆女士的旁边。
再后来,得知了焦尸的真实身份,便将她移走,去和他的丈夫合葬。
打那以后,这块墓穴就空了下来。
几个月前,闲聊的时候,蒋少恭曾要求把他葬在这座空坟里,因为墓碑上曾经雕刻着她的名字。
骆心提出了反对意见,——那座墓穴毕竟躺过别人,并且还是个素不相识的老妇人。
她想为他重新起一座坟墓,要大一点,将来她好住进去。
男人没有拒绝,但是他坚持要把自己的骨灰葬在寒城。
问他原因,怎么都不肯说。
那个时候,他已经双目失明、全身瘫痪。
她为了安抚他的情绪,便答应了。
他们就是这样,坦坦然商谈身后事。
让他睡在她妈妈的衣冠冢旁边,想来也不会太孤单。
于是,她买下了衣冠冢左侧的墓地。
至于右侧那座空墓穴,就由它空着吧!
骆心把妈妈的照片擦了擦,屈膝叩了三个头,拎着手袋,缓缓起身。
蒋二爷并肩跟她一道往外走。
没走几步远,天上便开始落雨,淅淅沥沥。
秋雨寒凉,打在脸上,心里都跟着冷得起哆嗦。
只几秒时间,便有人擎着黑油伞紧紧跟在身后。
随即,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披在了骆心的肩上。
她没有道谢,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身侧的男人。
走出墓园,坐在车子里,终于没那么冷了。
雨势骤然变急,司机转过身,请示蒋二爷,可不可以等雨势稍微小一些再走。
蒋二爷同意了。
就算司机不请示,他也会这么决定的。
从很多年前起,他就变得惜命,一切以安全为主。
因为他必须得长命才行!
雨滴“噼里啪啦”地落在车上,热热闹闹的,跟车内的静谧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骆心扭头望着窗外的雨幕,蒋二爷也跟着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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