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出他藏在语气中的一丝愧意,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道:“……换言之,你昨夜虽然看到两个黑影先后翻墙而出,但因为前一个刺客逃得太快,所以你没能追上,就只追上了跟在后面的那个刺客……你是这个意思吧?”
“是——”
“很好!”我冲他点头,“那朕现在也可以明确地再告诉你一遍——昨晚你看到的那两个黑影里,没有一个是孝贤皇叔!”
“可是……”见我说得如此笃定,洛心尘有些不甘心地想再反驳,但还没等他说完,我便强行打断了他,继续出声发问:
“在你看来,你觉得孝贤皇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冷不丁被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问得一阵语塞,双眼也不自觉地瞪大许多,半晌才缓缓出声答话:“回新帝陛下,在卑职看来,孝贤王爷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我很满意他的这个答案,因为这省了我不少口舌:“你瞧——既然连你自己都说皇叔深不可测,那你觉得这样的人会蠢到用最不利于自己的暗器,然后还挑最不利自己的时机来刺杀朕吗?朕倒是觉得,这种巧合越是明显,反而越能证明皇叔是被冤枉的……”
可惜某人却不肯死心,仍在困兽犹斗:“或许王爷就是想反其道而行呢?”
“够了!”
我被他这话气得极度无语。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母后特别派来保护我的人,我真想把他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你的意思就是,皇叔是嫌朕现在可以杀他的理由还不够,所以才主动给自己增加嫌疑,好让朕有充足的理由可以杀了他吗?”
“……”洛心尘被我这话问得再度语塞,一时没了声响。
我余怒未消地睇了他一眼,又直接冲他甩出一记杀手锏:“还有,你刚才也说过了,昨儿个是皇祖母请皇叔进宫的,难不成,你还要怀疑皇祖母也有谋害朕的嫌疑不成?”
洛心尘显然没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搬出皇祖母,也没料到我会给他扣上这样一顶帽子,整个人当即一懵,良久才终于反应过来,立马冲我单膝跪地请罪——
“卑职该死,卑职绝不敢怀疑太皇太后,只是——在卑职看来,不管昨夜的刺客究竟是不是孝贤王爷,陛下您都应该小心王爷才是!毕竟,就算王爷本人不是昨夜的刺客,但也并不能证明他和那些刺客之间就毫无关系……”
他的语气明显带点勉强,眸底也闪烁着一抹浓浓的不甘心。我看得出,他这会儿纯粹只是迫于我的皇帝身份才屈服的,并非真的认同我的观点。
我想了想,直接换了个话题问他:“……你不喜欢孝贤皇叔,是因为和皇叔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此语一出,他再度懵了懵,跟着才低声否认:“回新帝陛下,卑职和孝贤王爷之间并无任何私人恩怨!”
原来如此……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地苦笑。那他之所以会如此针对皇叔,应该就是受了母后的影响吧?
因为母后不喜欢孝贤皇叔,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
而见我一直没再接茬,洛心尘大概也猜到我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凝滞半晌,突然语带双关地冲我吐出一句:
“……太后她,也是希望新帝陛下能坐稳月檀江山!”
我闻言敛下眼眉,轻轻地朝他“嗯”了一声:“对了,昨晚那枚暗器还在你这儿吗?”
“在!”他下意识地应声,跟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立马朝我摆出一脸防备的表情——
“不过,卑职待会儿想先拿去请太后过目一下——陛下问起那枚暗器是要做什么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满怀疑,感觉就像是已经打心里认定我此刻询问他暗器的目的是为了帮皇叔销毁证据似的。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强行忍住了大骂他的冲动:“罢了,你要先拿去给母后过目就先拿去吧,等母后过目完,你再把那枚暗器送去给徐院副——哦不,还是给江院正吧,他对毒比较有研究,你让他查明那枚暗器上涂的到底是什么毒,然后把结果告诉朕……”
说完,便立刻背过身去眺望远处风景。因为我怕自己再看着他会忍不住伸脚踹他——
这个人果然是一根筋的!光凭这样一枚暗器就想治皇叔的罪,即便是母后也不可能做得到!
洛心尘见状滞了一会儿,透着一丝不满的声线方才自背后低低传来:“不知新帝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我头也不回地朝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朕还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他再度滞了滞:“既如此,那卑职就先去永安宫向太后述职了!”
我无声地颌首,仍旧没有回头看他。
他也没再出声。
等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回过头,却发现自己身后早已空无一人,他已经不知何时离去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得出,这个洛心尘对母后非常忠心,而且受母后影响很深,或许这也是母后特别信任他的主要原因。
虽然我心里也明白,他完全是出于对我安危的考虑,才好心提醒我要小心孝贤皇叔,但我就是不喜欢他像刚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味针对皇叔,就像我也不喜欢母后总在我面前说皇叔的不是。
不管旁人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