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已死,降者不杀!”
一面喊着口号,姜维一面突入敌阵。
魏军溃败的速度快得可怕,姜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自己能够组织起如此大规模的歼敌战,还是在己方兵力不过对方五分之一的情况下。
趁着九成的魏兵尚在峡谷中推掇踩踏,姜维瞅准了那面绣着“张”字的大纛,弯弓搭箭,一箭射断绳索,看着那面威风的旗帜卷入人群和尘土,化为一块破布。
为将者深知,一般这个时候,就该放出敌将已经殒命的谣传,乱敌军心。
然而,过分的自信,即便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也容易招来意外。
一杆枪从斜刺里杀来,角度极其刁钻,直取姜维胁下。
这一击偷袭令姜维从如入无人之境的“无敌”状态中醒来,立即俯下身子,险之又险得避开这一枪。
“来将通名!”
姜维勒住缰绳,抽枪在手,望着那员胆敢偷袭自己的魏将,大声喝问道。
“大魏车骑将军麾下,魏平!”
面对姜维,那员魏将丝毫不落下风,昂首答道。
姜维心道:“不自报官职却说是张郃麾下么……这人倒也是个忠义之士。”
然而武人的敬佩却不能左右他为国除贼的职责,姜维依旧开口道:“原来你就是当日陈仓魏营偷懒的守将,没被一把火烧死捡了条狗命,如今却又赶着来送死么?”
这话揭人老底,说得十分阴损,魏平大怒道:“我魏平已今非昔比!蜀贼受死罢!”
说着,魏平奋力将手中铁枪向前刺出,这一击用上了他浑身劲力,更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求死之心,竟令枪头的破风之声都带起了一阵凄厉。
“来得好!”姜维大喝一声,手中银枪如龙飞舞,迎上魏平,两杆枪上下来回交击十数次,竟一时间难解难分。
姜维暗暗心惊,这不过才两年光景,昔日那个被自己烧了大寨只会抱头鼠窜的胆小鬼居然能够有勇气接下自己的进攻,着实令人大为讶异。
但只有魏平自己心里清楚,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还有一句话叫做“士为知己者死”!昔日在费曜麾下,他不过是一个被瞧不起的只能留在后方看家守院的“米虫”,久而久之,魏平也接受了周围人的观点,自甘堕落,甚至消磨了曾经的斗志,习惯了用无谓的自嘲来搪塞自己的日子。
但随着被调往张郃麾下,他真正地见识到了这位当世仅存的“五子良将”的英雄气概,在短暂的交谈中,忽然像是找回了从军时候的自我。
“名在壮士藉,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我魏平今日誓要为张将军而战!”
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骤然绝对武力远远逊色于姜维,但却越战越勇,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上逐渐新添的伤口和殷红的血液,不要命地向姜维抢攻过去。
饶是姜维枪法精湛,也被魏平的这种打法乱了阵脚,一时间居然就这样被魏平扼制住了兵锋。
然而一时的气势,终究不能抹平实力上的差异。
姜维纵然钦佩敌将的忠义,却不得不尽快结束战斗。
枪随意动,姜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手中银枪一举挡开魏平的铁枪,同时撩起一道清丽的弧线,化刺为劈,当头落下!
“麟跃!”
短促的音节,却宣告者死亡的气息。
魏平枪势已老,无力躲避,只好闭上眼睛,等候那锋刃落下。
“张将军,魏平,尽力了……”
一声叹息,魏平坦然地接受了自己死亡的命运。
“蜀人休得猖狂!”
就在这时,一个高亢的声音直入云霄。
魏平不可置信地睁开眼,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本已在没有睁眼的机会,但在见到来人的时候,眼泪却不争气地留下双颊。
张郃坐在马上,勉力维持着平衡,纵然鲜血顺着他的膝盖流过小腿,然后在军靴边缘滴落,渗入地下,却依然不改他英姿飒爽的风貌。
此时的他,一手弯弓,箭矢已射出,擦着姜维的兜鍪飞过,却射入其身后的一员蜀将额头,就因为这一发突如其来的冷箭,令姜维不得不后仰躲箭,方才放过了魏平。
“魏平……莫要轻抛性命,指挥后队,撤出谷道!”
张郃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弦上,直指姜维,却对魏平下令道。
“张将军……”
“快去!”
魏平沉默了,似乎读懂了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他朝张郃深深鞠躬,颤抖道:“遵命!将军……保重!”
说罢,魏平低头打马,越过张郃身边,往北冲去……
“没想到堂堂车骑将军,竟会为一员属下断后开路……”姜维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不由感慨道。
“若当日马遵没抛弃冀城的你,此刻我们或许也不会兵戎相见。姜维,已经充分证明了你的能力,回来吧,大魏才是你的故乡……”
“历史没有如果,身在大魏的姜维,在被大魏抛弃的那天已经死了。是丞相给了我新的人生!你们都以为我是反复小人,我会用行动来洗刷这个污名!今日有你无我,受死吧,张郃!”
“大言不惭!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张郃松动弓弦,一只强箭如流星般破空而去,两人相距五丈,箭矢呼啸而至——
但几乎就在同时,另一之箭却反射过来,两箭在半空中交击,居然是后发之箭劲力更为雄厚,将张郃所发之箭当中破开,来势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