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转身将门关上,插上门栓,把主仆二人与外面隔绝开来。
随后几步向前,掏出背后的大刀,就朝她二人砍过来。
阿竹抄起地上散落的柴火格挡,柴火被劈成两半。
那男人愣了神,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丫鬟会有武功,露在外面的眉毛皱了皱,又朝阿竹攻击。
阿竹握着两个半截的木柴,一面抵抗,一面冲唐白道:“小姐快走!”
唐白此刻已经想明白,能够知道她今日离开相国府,甚至紧跟着相国府的马车到这里,一进门即可动手,要取她二人性命的只有相国府的人,而且此人与她有仇。
不是柳氏。
柳氏不敢买凶杀人。
听见阿竹的叫喊,唐白强自撑着病体,施展轻功朝院墙上蹬去,对那黑衣人咳嗽着大喊:“你要是敢伤了阿竹,就回去告诉相国大人,叫他等着株连九族吧!”
那黑衣人身形一顿,大概是被唐白说中,正要追她,又被身后的阿竹缠上,两个人又打斗起来。
唐白早已经攀出院墙外,一面累得大喘气,一面强自忍耐住身体的不适,靠着对地形的熟悉,在巷弄中穿梭。
那黑衣人知道他的主要目标是唐白,早已经放弃阿竹,开了门追出来。
唐白身子孱弱,没跑几步就要贴着墙壁休息一会儿,阿竹也闪身从院子里追了出来,不过她轻功不如唐白,没多久就被黑衣人甩在身后,焦急大喊:“小姐!小姐!”
小姐要是有什么不测,她也不想活了。
这面唐白一面跑一面躲,但是黑衣人紧追其后,唐白眼看着前面小弄是死胡同,不敢进去,但是稍一迟疑,只怕黑衣人就能找到她。
正焦虑间,旁边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神色憔悴,衣衫破烂的女人开门倒水,见唐白气息奄奄歪在她家门口角落里,吓了一跳,待看清楚了,只听低吟一声:“救我……”
那女人力气很大,一把就揪住唐白扔进门里面,随后吱呀一声关了门。
黑衣人站在死胡同门口,里里外外寻找了好几遍,发觉没有人,他狐疑的望了一眼紧闭的宅院门——方才似乎这里发出了吱呀的一声?
为了便于寻人,他早已经脱下面罩,只着黑衣,这样看起来虽然有些怪异,但是避免了被人发现去报官。毕竟,这是大白天。
敲门。
门开了。
一个女人,衣衫褴褛,面黄肌肉,狐疑的瞧着他:“干什么!”
她怀里有个孩子,正在她胸前拱啊拱的。
黑衣人推开她,往里面大踏步走去。
这是他今日的任务,要不被人察觉的杀了唐白主仆两个。
他以为是像杀鸡一样容易的,因此没防备,被那个阿竹抢了先手,给了唐白逃命的机会。
两个选一个,自然要先杀唐白。
他知道唐白病着,跑不远,只要找到她,打晕装进麻袋,然后带回宅院,等她丫鬟回来,再一起杀掉就好了。
尸体,只怕要好久才会被发觉,毕竟,那个小院子好久没人住了。
可是人呢?
那女人被他推开,犹自不忿,只是感觉到他周遭肃杀的气氛,终究是不敢阻拦。
进了院子,进了厨房,进了茅厕,他甚至连柴火堆都挑开看了。
没有人。
只能去里屋。
“天杀的,我妹妹生了孩子正在做月子,你要是进去,日后祸事连连,不得好死!”见他要进去,那女人突然哭号上了,一把横在他面前:“你要进去,就踩着我的尸体,拿了这孩子的命再进去!”
产妇是不祥的,尤其是刚生完孩子的产妇。
襁褓里的孩子不过三五天大,滴溜溜的眼睛狐疑的望着他。
他抬脚往里面走去:“你这样,我怎么跟妹夫交待,我妹妹以后怎么见人……”那女人大声哭闹,挡在门前不让:“你这是逼她去死……”
“老大,你哭什么,我给她洗完了,刚睡着呢……”一个老婆子端着一盆水,从里屋掀开帘子要出来,见有个男人横亘在面前,吓得陶盆盆一声掉在地上,里面淡红的血水立刻洒得一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唐白没有受伤的。
他闻着那味道想吐,耳边就听女人道:“我的娘诶,这个男人要进去,我挡不住啊,妹妹刚生了孩子,这恶露都没排完,到处都是血迹。”
恶露?什么是恶露?是不是就是这一摊血迹一样的东西?
男人有些犹豫不决了。
“爱看让他看,你们小媳妇儿就是不知道,等他进去了把霉运都带走了才好呢,咱们小宝健健康康长大!”婆子撩起门帘:“你要看什么呀?快一点!”扭过头对那女人说道:“别是个傻子吧。”
砸门要看产妇的,她活了这么大年纪,没有听说过。
因此,她并没有像那个女人那样阻止。
男人脚步停下来,远远的透着门帘朝里面望了一眼,床上厚厚的被子里面卧着一个人,看身形凸起,是个胖子,头上包着白帕子,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一动不动。屋里一股子腥臭味。
妇人怀中的孩子哭起来,妇人便顾不上理她,将孩子抱进去,叫醒了那个产妇,那产妇翻了个身,转过来朝着门,把孩子接过去,像是在喂奶,孩子渐渐没有哭声了。
男人终于将头扭过去,大踏步走了。
他放弃怀疑,不是因为房间里脏,作为杀手,他是一定要完成任务的,不管是泥潭还是沼泽。